笔趣阁 >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43章 自卑的女孩
    这几天都是晏阳天,好久不下雨了,天气炎热,路边的花草都蔫蔫的打卷了,还蒙上厚厚的灰尘,显得很旧似的,仿若丢弃在仓房里的假花假草。苹苹在路上走着,因为阳光的直射,她也蔫蔫的了,就像她的脾气性格一样,也许是因为无聊,她随手掐了一朵路边的喇叭花,把花瓣捏碎抛向空中,有时也扔在地上,待只剩到花萼,她的目的地还没到呢。这条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像一条丝带弯向远处,在尽头,有几家小吃店,如牛筋面店,煎包店,大饼店,还有一家小餐馆,餐馆虽然不大,也脏兮兮的,但是味道特别好,这个叫苹苹的女孩子就是要到这个小餐馆来吃菜。她轮流在这几家店吃饭,最近这一个月来,有半月的时间是在餐馆吃的,只中午的一顿,因为不是大锅菜,菜价较高,但这周围没有卖便宜菜的店面,想吃菜只有这家。苹苹虽是心疼钱,但人总得吃菜吧。她也只能选择中午吃,因为租的房子极小,房东家的南屋,而且房东规定是不允许租客做饭,怕失火,苹苹也不会做饭,一天两顿饭都在外面买,早上是不吃饭的,这习惯她也记不清是何时养起来的。租房在城中村,周围也没有炒菜的小店,只在路边稀稀拉拉几个小饭摊,无非煎饼,烤肠一类。所以,苹苹就中午吃一顿菜,晚上买个煎饼对付过去。

    苹苹在一家制衣厂上班,厂子也在这条街上,距离尽头的卖饭地点很远,足足三里地,厂里不管饭,苹苹只有向这里跋涉。也许因为每天走太多的路,她的凉鞋磨损了,发出“吱吱”的响声,这还是新买的凉鞋呢,她不由得疼惜,又有一股恼怒——怎么这么远!她不是没有交通工具,她有一辆旧自行车,每天骑着上下班,她之所以中午买饭的时候不骑,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地面烫到几乎把鸡蛋蒸熟的程度,她怕爆胎。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假若自行车真坏了,还得找修车地点,这让她想起来就头疼,所以,她特别爱惜自己的车子。

    终于,小餐馆到了,斜斜地坐落在街边,苹苹走了进去。餐馆店面不大,厨房在一进门右手边临街的位置,门洞挡着一块儿布帘,油腻腻的,苹苹每次付钱都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一下里面的厨师,也是老板,把钱递给他,她瞥见厨房的墙上黑糊糊的。往里走,下去两三个台阶就是吃饭的餐厅了,左右各排列三张桌子,中间走道很宽,在临近门口处又放置了一张桌子。厅里面很是凉快,两个大吊扇呼啦啦转动着。苹苹已经和老板打过招呼,要一盘西红柿炒蛋,然后走下到餐厅,在左手边中间那个位置坐下来,这是她每天都坐的位置,今天餐馆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男孩,边喝啤酒边吃花蛤,在中间那张桌子上,面向里,苹苹是个见了男生就害羞的女孩,便也面朝里坐着,这样就背对他了。苹苹已经23岁了,但还没经历过恋爱,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没有自信,她深知自己长得不漂亮,甚至有点儿丑陋,入不了男人的眼,所以对于恋爱的事情总是回避着,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也不配拥有恋爱这种美好的事。她高一辍学,在家里待了一年,然后出来打工,她在超市,饭店等服务行业工作过,但那种场合年轻人多,同龄人多,她时不时会遭受到她们的嘲笑和奚落,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打情骂俏,苹苹嫉妒又羡慕,又怅然地觉得自己悲哀。她是个个性内敛又胆小,没主见,没口齿的人,每当受到同事们的攻讦,她不敢反抗,只是默默然,或者装作没听见,她自我解释是,自己长得不好,若是回击回去,岂不是遭到更恶毒的语言暴力?骂人缺点是最伤人心的,她的缺点在脸上,人人看得到,人人一下就抓到了她的弱点,然后胜券在握,斗志昂扬,来呀,相互伤害啊,看看谁厉害,谁胜利!她自然是怕的,她甚至猜得到那些人肚里准备了哪些吐向她的毒语恶言,所以她选择了妥协,不让那些话从那些人嘴里蹦出来。时间一长,人家看她老实,更肆无忌惮了,她也受不了了,辞职逃离,再三斟酌下,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能和差不多年龄的待在一起,他们轻狂傲慢,最喜欢欺负像她这样的人。于是,她一气之下进了小工厂,这里大多是三,四十的已婚妇女,苹苹以为她们年龄大,再狂傲的性格也收敛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起码不会明面上大喇喇羞辱她吧。

    苹苹进的是制衣厂的缝纫车间,她学会了做衣服,也渐渐爱上了做衣服,不光因为它有趣,还是因为单调,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也不用见太多的人,她只需低着头干活就可以了,低着头,就好像把自己的相貌隐藏了起来,这正是她希望的。但时间一长,她发现这里也不是理想之地,正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天下是没有绝对的平静娴和的。苹苹发现有些妇女喜欢讲*色笑话,并且开始琢磨她,大概时间一长,看出了她的老实吧,便无所顾忌,她懂得她们讲那种笑话时看她的怪异眼神,那眼神传递出的信息是,是处女吧?她懂得吧?然后她们隐晦地笑了,那笑意味深长。这些没素质的女人,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谈这种话题仿佛更有快感,也聊得更起劲了。苹苹非常反感和害怕,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装作听不见,出来制止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指不定有什么噎死人的话和刺耳的笑声灌进她的耳朵呢。这也是她聪明的地方,装聋作哑,不理会。渐渐地,那些妇女觉得没意思,再讲笑话的时候,自顾讲去,再也不用眼神招惹这个小姑娘了。苹苹的缝纫机器在第一排,她听得背后乱哄哄地闹,那些让人脸红的话像芒刺一样刺向她,她的耳朵陡然动了动,不由她控制地动了动,她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会动,也许后面的话太扎人了吧,只听得背后一个女人说,貌似很热心的,“你们这些人哪,没看到有个小姑娘吗?都别说了。”语气神气活现的,哪有劝人的沉稳?分明是想把苹苹牵扯进来,等人评说一番,果真!有人说了,苹苹的后邻,一唱一和似的,“小姑娘?你咋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参加讲*色笑话的妇女都仰天大笑起来,惊动了班长,被喝止训斥一顿,但这些妇女们不痛不痒地嘴脸依然挂着笑意。苹苹的心“咚咚”地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害怕还是生气。她不是不想骂回去,而是不知道如何去骂,如何去说,她从来遇上这种尴尬事,心迟语顿的她想起来如何反击的时候,大半天已经过去了。她就是这么笨,这么糊涂,越不说话,越不知道怎么说,大脑里的语言中枢都快锈死了,也许早就锈死了。

    这次的隐忍给苹苹带来了更大的隐患,她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人人觉得她好欺负,看她的眼神也不对了,就好像苹苹是个异类一样,班长也来插一刀子,给她分配的活不是难干,就是单价太低。虽然这里的人不知道尊重人,人的劣根性展现地淋漓尽致,但不也是苹苹自己不争气吗?她但凡一个眼神,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局面,难道真的是自卑让她变成木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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