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乡村夜话之短篇 >第122章 油灯旁听故事(1)
    1、钱啊!

    门外夜色已深,刘易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衣兜里,被一股冷风挟持进来,他眼里布满血丝,显然为生意所累,缺乏休息。

    先吃饭,再温壶酒,看到桌角散落的几枚古币,他才打开话匣子:“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今往来,概莫能外。”

    我说:“为何发此感慨?最近生意不顺?”

    他说:“钱没有赚到,倒是听说了一个离奇的故事,正好与古钱币有关,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出于考古学家的职业敏感,我说愿意听这个故事,并且请他忠于原文,尽量不要添油加醋。”

    南宋年间,黄河夺淮,洪水泛滥。有人逃到苏南地区,却也未能高枕无忧,相反,等待他们的是更为严酷的命运,瘟疫横行,死者过半。其中有个名叫曾恩的人,虽侥幸躲过病魔,却成了疯子。人们都说,他母亲身染恶疾后,曾恩背着她求医问药,却因为贫穷而遭到拒绝。在医生门前跪求一夜后,他把母亲的遗体背上了乱葬岗。

    瘟疫过后,在这个苏南小镇上,人们经常看到曾恩--疯了的曾恩。他不邋遢,也不狂躁,说他疯了,主要依据两个症状,一是不说话,打死他也不吭声;二是爱盯着人家的钱看,直勾勾地看。

    他盯着钱时那专注的劲头,甚至让人感觉铜钱正被一只无形的手夺走。在这时,店主或者顾客就会大声呵斥,将他轰走了事。日子一久,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但后来的事情却闹得满城风雨,因为人们开始传说:疯子走路,转身的时候,常常活伴有一阵金属的碰撞声。有人宣称自己亲耳听到过,并说:那声音就跟拿铜钱扔进钱袋子时一样。这样,一个顺理成章的结论就是:疯子专门乘人不备用神秘的手法进行偷窃。

    又有人说,疯子注目铜钱的时候,眼中的瞳孔就会慢慢放大,并且,逐渐变成方形。“就是这样大小的正方形。”--为了让人明白,刘易捏了一枚铜钱打比方。

    于是疯子就不再有靠近店铺柜台的机会了,他只能在四五步外,远远地看,但他专注的样子一如既往。细心的人就赶紧把钱挨个数一遍,结果就是:总有一、二个铜钱不翼而飞。这种消息总会不胫而走。终于有一天,一个铁匠随便找了个借口,对其强行搜身,但他随即哑口无言,因为曾恩身上不名一文。人们就更满腹狐疑了。

    由于一件事故,这事却水落石出了。有一天,疯子在街上被一匹惊马撞伤,被抬到医生家时,已近昏迷。但他还是立刻就认出:那就是从前拒绝医治他母亲的医生。

    他还是没有钱,医生自然还是不会给他医治,当场宣布此人已无法救活,众人就要求医生利用最后的时机来破解谜团,看看疯子的眼睛到底有何异常之处。

    手术刀只能浅浅地划开疯子的眼球,却无法切入,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出来,医生说:他碰到了非常坚硬的东西。

    有人顺手递上一根铁钩,医生拿着它,钩子尖端对准疯子眼睛的瞳孔,刺入、穿过去、提起来,用力一拉,疯子的后脑勺重重地砸回床板上,之后,人们看到:铁钩上串着一枚铜钱,黑血逐渐滴尽,露出黄灿灿的光泽。

    铁钩哆嗦,铜钱也响个不停。红黑相间的血从眼珠的窟窿里汩汩流出。

    有个胆大的抢了铁钩,继续从血污的眼球里挖掘。每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是一枚铜钱清脆地落地。

    接二连三,后来人们也不数了,反正那晚从医生家回来的人,收货最少的也装满了两只衣袋。

    你也许会说:这与其说是谜团的破解,不如说是更大的谜团。是的,我想镇上的人们也会这么想,但是他们很快就无暇理会死去的疯子,因为那个医生成了小镇的噩梦--此后去就医的病人,无一生还!

    去看病的人少了,传言越来越多。有些家属说,他们见到医生“望、闻、问、切”,盯着病人的时候,眼中的瞳仁也会逐渐变成正方形。

    在最后的一天,有两个去就医的病人失踪了。后来有人发现了医生的铁钩--钩上赫然串着四颗血肉模糊的眼球!

    鉴于疯子一事的经验,对于这回的怪事,人们都认为:这是事实确凿,无须验证的。于是,在一个秋天的深夜里,医生被秘密授权的四个壮汉捆绑起来,活埋在乱葬岗的白骨堆里。

    听到这里,我笑了,“虽然夹杂了一些史实,但这故事无非是想说明:邪恶可以由残酷的现实催生,也能在人类中像疫病一样蔓延,最后使更多的人生出歹念,谋财害命。至于故事里的‘方瞳’,可以理解为见钱眼开。”

    “是的,但你不想知道方瞳后来又传给了谁?”刘易直勾勾看着我。

    我觉得他过于严肃,为缓解气氛,就开玩笑说:“总不会是你吧?来,让我看看。”

    他真的瞪圆了眼睛,凑了上来。

    我看到,他的瞳孔是正常的圆形,只是颜色偏红,就说:“还算好,尚未变方。”

    他笑了,说:“你为什么不想想,人类的货币可以从铜钱变为纸币,瞳孔就不能与时俱进呢?”

    我再次注视他的瞳仁时,我呆住了--他瞳仁里的红色,分明就是人民币的颜色!

    在那张纸币上,我又惊讶地看到:另一种红色在迅速蔓延开来--那是我胸口喷涌的鲜血。

    2、夜路

    在小山村教学的李老师,每天放学都要翻过三座山,走上十来里的山路才能到家,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把那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八千多遍。

    这也许是一个很普通的晚上,只不过比往常显得黑了一些,同往常不一样的是,李老师的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这是一条很偏僻的小路,李老师走了二十多年,也只是在路上碰到过三个人而已,其中两个还是死人,因为山太陡了,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滚下来,死的时候很惨,李老师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当时的情景,人是趴在那里的,头颅却已经扁了,**子迸了周围一大片,红的,白的,有些还落在旁边的小树枝叶上,是那么的鲜艳,还有一个他连头都没有看到过,就只看见一具尸身。

    只不过,李老师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虽然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可他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

    天实在是太黑了,以致李老师几乎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头,幸好他实在对这条路太熟悉了,几乎到了闭上眼睛也能走的地步,他知道哪里有坑,哪里有树,知道哪里是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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