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错过你为遇见谁 >第四章 青春断代史(四)
    晚会在三十号那天举行,大礼堂所有的桌椅都在七点半之前被清了出去,上千位法学学子,尚未深谙虚伪的年轻人,被各班组织要求站那儿看完了整场表演,从头到尾,气氛热烈。

    最沸腾的时候,我在后台,还没有卸妆,静悄悄撩开幕布往下看,射灯的光束霎时如无声的海浪迎面而来。烈酒上头一般,我有稍稍的晕眩。

    但我并不想去克服。

    成就感。它们在我的意识里,就像眼前这样的强光,其他的一切感受,都短暂的黯淡下去。这是我做出来的成绩。我在这一时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这一天散场之后,院学生会和文艺宣传两个部十几号人,汹涌地杀去"佳缘小苑"享用庆功宴。

    大家都喝了不少,彼此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颂扬青春热血高歌,快活到灵魂几乎都挣出身体,脱了形。

    苏老师是在座惟一师长,不胜酒力,齐享和骆婷帮她代了好多杯,她还是喝多了,笑眯眯的,临别慈祥地把我们女的挨个儿搂一搂:"多好的小姑娘啊,你们都跟我女儿似的。"

    又特别对齐享说:"你这个孩子,进学校就在我手底下干,要毕业了,不管以后有多大出息,多回来看看,啊。"

    其他人都起哄:"苏老师就偏心齐师兄。"

    苏老师说:"嗨,说我偏心,你们一个两个,有你们齐师兄的一半,我,还有你们爸妈就省心了。"

    竟然也没有人为这个话不满,至少表面上。齐享在微笑,骆婷看着他,其他人围着苏老师。我溜了出去。

    大堂的光线晦暗,老板娘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

    "嗨。"我醺醺然走过去,对她笑。

    她对我笑回来,不过相较之下,就稍微勉强了点儿:"你们,还有多久?"

    "马上,马上。"我口干舌燥:"我能不能用用电话?"

    "用吧。"

    十二月,又没有开空调,应该是相当冷,我却热的要命。漫长的等待音之后,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喂?"他语调听起来就是要睡的状态,低低的,有些疲倦。

    "思博。"

    "庄凝?什么事?"

    "思~博~"

    "......你怎么了?喝酒了?"沈思博顿了一两秒,再开口已经是完全醒了的声音。

    "真乖,一听就听出来了。"语言开始表现它自己的主张,从源头出发后,一路没遇到任何把门的。

    "你在哪,外头?"

    我傻笑:"嘿~嘿~"

    沈思博听上去是真急了:"庄凝,你清醒点,你到底在哪里?"

    我就爱让他急。这个温润的男人,偶尔的微微专横,对我年轻的心来说,是拿罂粟酿成的蜜。

    "你猜,你猜一猜。"

    "我不猜,你要是不知道,就把电话给你身边随便一个人。"

    "NO。"

    "庄凝,你一向不这样的,别闹了。"

    他就不肯容我稍稍放纵,我才十几岁,又处在特别兴头的时候,很过分嘛?

    "好吧好吧,我在......"我过分忘乎所以,脑子迷糊了,看见老板娘盯着我才想起来:"佳缘小苑。"

    "那你在那儿,不准动,我去接你。"沈思博很快说完,给挂断了。

    他让我"不准动",那个语气我阖上电话,想想就要笑,老板娘说:"小姑娘,没事吧?"

    "挺好挺好。"我几乎想伸手去拍拍这个女人:"新年快乐!"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侯沈思博。冬日的夜晚有一份奇妙的美,你所面对的世界,是那种彻底淡薄下去的静,空成一个不语的表情,不留丝毫的欲说还休。

    一个人,又喝了一点酒,身处这样旷世的宁静之中,我也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倦,只有强烈的存在感和兴奋,迫切地需要与人分享。

    再轻的脚步都敌不过等待中的耳朵,我是想要矜持,可当声响还在几米开外,我就回过头去。

    竟然不是他。

    我看着来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问:"我送你回去。"

    "哦不用,谢谢齐师兄。"我懒懒地回答:"我好得很。"

    他顿了两三秒,下一个动作让我不明所以,他掏出钱包,抽出两张大钞。

    我瞪着他。他把钱递给我:

    "那个护身符。"

    "......骆婷告诉你的?"

    他不说话,微微俯身拉过我的手,我使劲往回缩:

    "我不要,又不关你的事。"

    他看上去有点儿不耐烦了:"拿着。"

    只是一拉一扯之间,大概逐渐形成了一个让人误会的态势。总之沈思博是快步奔过来的,我和齐享甚至还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一把揪住后者,把他从我身边扯开:

    "离她远点!"

    我都没见过沈思博这样凶,跟着起身时,看见齐享的身体已经做出快速反应--他伸手控制住沈思博,另一只手捏成拳头。我赶紧扑过去,手放在沈思博胳膊上,把他往后拖。

    与此同时齐享的指节,收势不及,将蹭未蹭过我的头发。那个力道,凌厉的一阵薄风。

    沈思博猛然握住我的肩膀试图推开,我急促地说:

    "没事没事,这个是我师兄。"

    然后转头对齐享道:"齐师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这时的齐享已退开,站在一米开外,他的神情有一点不寻常,羞愧,以及对这份羞愧的自制:"是我喝多了。抱歉。"

    许多年以后的某个夜晚,他躺在我身边,撩开我的鬈发,用指尖轻轻按揉着险些被他击中的这一小块,你得原谅我,庄凝。那个阶段我心情很坏,随时会被激怒,那会儿又刚喝了酒。对,都是借口,不是理由......话说回来,你这小丫头挺能记仇呵--还疼吗?

    齐享转身走开,剩我跟沈思博两个人,我的手还停留在他臂上:"呼,吓我一跳。"

    他却静默地把胳膊抽出去,顿了一顿,才俯身拎过方才匆乱中丢在地上的外套,拍一拍递给我:"不冷么?走吧。"

    "生气咯?"

    他不看我,把脸转开。

    "真生气咯?"

    他越是这样,我却越开心,简直想抱一抱他。

    "啥事也没有,对不对?"

    "有就晚了。"他硬硬地说。

    "呼呼。"我笑,无赖地重新坐倒,拽他的衣角:"陪我坐一会儿。"

    沈思博一般不太拒绝别人,尤其是我。他看看我,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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