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错过你为遇见谁 >第十八章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三)
    屈指算起来,沈思博和谢端的恋爱,从头到尾,一共不过七个月,逆于万物生长,它生于秋却死在春天。

    他们最热烈的时候也是很克制的,我仍然要和谢端一个教室上课,都很少看见他们出双入对,我偶尔幸灾乐祸地想,看,他们的关系也很脆弱,像书上那样说,得到了就不再珍惜。可是他们还继续稳定又持续的发展,也许其中也有过什么暗涌,但无论如何,我已是外人。

    于是我的阴暗总是落空。

    而谢端上课时,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又忧郁。一开始我对此嗤之以鼻,再也不要上这个当。然而老是有那么些时候,我的决心会变得软弱。

    我们做了两年的朋友,你知道,不是那种,喝喝酒大家高高兴兴散掉的朋友,而是接近亲人的感觉,我甚至胡思乱想过,她的婚礼上我要是哭了,是不是太丢脸。

    这世上能让你哭的人不多,只是我没想到是眼下这种方式。

    然后我想到沈思博,我的心又一点一点冷酷,他们牵手、亲吻、彼此享有权利和义务,这些是我曾经梦想和他做的事,被她一样样窃取。

    这个女孩,她让我承受了这一生最大的失败,我绝没有心软的理由。

    就这么的,到了二零零三年的元旦。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那一年年尾,十里陵河的烟花,至少我记得,它们腾空而起的时候,我正看着谢端和沈思博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一天,当然,本来我是和齐享在一起的。陵河两岸人多的简直密不透风,他开头还牵着我,结果老有人迎面而来,要松开手避让,如是三番我们都有点烦,各走各的比较舒服。

    "早知道还不如在家看电视。"我就这么想了想,没抱怨出口,齐享刚下火车,行装还在附近超市一个寄物柜里存着呢,他比我累。

    "你都不先回趟家,你爸妈不会有意见?"我问。

    "不会,他们习惯了。"

    "......唉。"

    "叹什么气啊,你个小丫头。"他看上去好气又好笑:"听得我以为自己被遗弃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的确是想到了比较狗血的地方,电视剧里某些冷酷古板的父亲,以及不被理解的儿子独自拎着行李离家的凄惶背影。

    "是不是你换工作,他们还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也就这样了,我爸那个人,在体制内干了三十来年,又比较固执,我们的确时常在一些事的看法上有分歧。"他耐心地说:"但身为家人,双方毕竟都会慢慢调整。等这边陪你看完烟花,我就赶回去。"

    "你好累。"

    "有什么办法。"他扯过我,防止被别人撞上,挺随意地道:"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我的沉默在喧闹里特别突兀。

    "我会紧张的。"我说:"我不是可以讨父母辈喜欢的那种女孩。"

    "也是啊,那算了。"

    "......"

    "开玩笑。"他微笑:"放心,他们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表现出来,知识分子的虚伪就这么一点好处--更何况,你还凑合。"

    "你这算安慰我么?"

    "你真不愿意见就算了,没关系。"

    他语调十分平常。

    但我心里很不舒适,倒也不是歉疚,就是觉得自己不好,太不好了,不对劲,莫名的惆怅,望呆,陵河里的画舫晃晃悠悠,被我望着望着,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你说它们是......"我转脸对齐享说,结果旁边陌生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再超过去。但是齐享,前后左右都不见人影。

    又一次,也不知是谁把谁给丢了。我打他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此刻正走近一座小石桥,这地方适合碰头,我就没再前行,捏着手机靠到扶栏上,也谈不上多焦急,只是无所事事,河岸的风吹得身上发冷。

    其实齐享当时,离我并不远,最起码我一直没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接了个来电步子自然慢下来,看我毫无察觉的,保持原先的速度一路晃荡到前头去了,他打电话,慢慢走在后面,"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狂。"他后来告诉我。

    他看着我终于发现他不见了,停下来四面看看,打给他,不通。

    那情景应该是这样--他隔着人群,注视我,注视我开头还在张望,望不到干脆背转身去看黑色闪光缎似的河水,那背影貌似无关风月,没他这回事一样。

    我想,他当时一定是有点困惑的,这女孩并不需要他,找不见他也不着急,光等着,耐心得实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陷入爱情的姑娘。

    而我等啊等,手机也没有响,我想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刚要重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哎!......"

    犹疑得够可以。

    后期谢端在学校里遇见我基本是不打招呼的,她被练出来了,反正打招呼我也不会理她,何必自取其辱。

    但这不一样,这是零二年的最后一天,陵河河岸乌乌泱泱几百人,这不期而遇的偶然真令人激动,跃跃欲试。总得试一试的。

    于是当她试图穿过那座小石桥到对岸去的时候,在桥头看见我,犹豫片刻,她还是开了口。

    我没转身,我以为自己听岔了,直到她又喊一声:"哎,庄凝......"

    当然,我熟悉她这么喊我的方式,以前早晨她都是这样--哎,你要起床么?迟到啦!

    然后她等我洗漱,一边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地看时间。

    我回过头去。她在我两尺开外,笑得一点把握都没有。我突然心酸得不得了,并不是为她,不知道为谁。

    "你那个,男朋友呢?"

    "走丢了。"我没问,沈思博呢。

    她讨好地说:"他长得很帅。"

    我笑了笑,可能笑容不怎么热情。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时有人扛着卖糖葫芦的家伙经过,我叫住他:"师傅,怎么卖?"

    "一块一串,可好吃了。"

    我很冷淡地问谢端:"你要么?"她点头。

    "要两串。"

    我付钱的时候有一种久违的,分享的快乐偷偷摸摸爬上心头。就在我把它递给她时,沈思博分开人群过来,他握住谢端的手臂,有点急的模样:"端端!"

    然后他才看见我,他一怔,对我点点头。

    谢端脱开他,从我手里接过糖葫芦:"庄凝请我吃的。"

    "哦。"沈思博平静下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侧脸微笑:"那你有没有,谢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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