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他显露出的炼金术造诣，姜澜对炼金术依然处在半个门外汉的状态，是没有能力鉴别他人炼金术水平的高低的。</p>
真正让姜澜有所触动的是，弗兰炼制这个药丸，绝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而是纯粹地想要救治那位对他而言，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尹霄！</p>
此时的弗兰重新站了起来，低着头退到一旁，依然对姜澜及其下人显得极为戒备。</p>
“这‘生命之丸’的配方，是小弟弟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吗？”姜澜弯下腰问道。</p>
弗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生命之丸的配方是我师父发明的。”</p>
姜澜狐疑地看了适时地显露出自豪之色的康拉德一眼，他原本已经把这个康拉德打成了诱拐天才炼金少年，自身又不学无术的草包了。</p>
姜澜继续透着几分不信说道：“那么，康拉德先生，如果这配方是你发明的，为什么还要交给你那未成年的徒弟来炼成？”</p>
康拉德面色一僵，沉默了一会，终于把他原本隐没在长袍中的双手伸了出来。</p>
这两只手上都暴露着一段极为细长的伤疤，这个伤疤看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p>
“我年少时暗中修习炼金术，被家里人发现，他们便挑掉了我的手筋。”</p>
姜澜仔细地看着这个伤痕的纹路，就算他是个炼金术上的门外汉，也知道无法使用双手，对一个炼金术士来说意味着什么。</p>
炼金阵的刻画，是需要一定的美术功底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泰西诸国许多炼金术士同时又是知名的画家。他们握刀画出的炼金阵必须要有极高的精度，不然随便的一笔失误就会导致整个炼金阵报废。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必须要有一双——至少得有一个有着足够敏感度和力量的手。</p>
良久，他才接着说道：“在泰西诸国，炼金术也并不受欢迎吗？”</p>
康拉德摇了摇头，他的脸色第一次在姜澜面前正经了起来：“不，很受欢迎。只不过泰西诸国的炼金术，都必须要经过神圣殿堂的认证，才合法合规，不然，就会被打为异端邪说。”</p>
姜澜眼中的疑惑之色更盛：“既然如此，你就去获得认证便行了，为什么你的家族不惜挑断你的手筋来阻止你修习炼金术？”</p>
康拉德先是一愣，又说道：“看来殿下对神圣殿堂并不甚了解。”</p>
姜澜默默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p>
“神圣殿堂的神通术、炼金术和占星术都是有非常明确的传承的，必须要在神圣殿堂认证的永恒智慧传承者名下修习炼金术，才能得到神圣殿堂的认证，成为合法的炼金术士。”</p>
“我的家族是虔诚的神圣殿堂追随者，我又是通过自学修习炼金术，已经触犯到了神圣殿堂的教义，如果按神圣殿堂的规则来说的话，我是要被抓上火刑架处刑的，正是在我家人的‘仁慈’下。我才‘只’接受了挑断手筋之刑。”</p>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之色。</p>
姜澜是第一次听闻到泰西诸国的真实情况，看来不管在泰西诸国，还是在大夏帝国，这两个文化风俗截然不同的地方，却因为两种完全不同的原因，炼金术士都是不算太好过的。</p>
如果康拉德这样的人出生在大夏帝国的某个家族里，至少不会因为学习炼金术而被挑断两只手的手筋吧？</p>
姜澜这么想着，再度开口：“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邬瑞大师会接受您这样双手残废的徒弟？”</p>
康拉德的脸色再度风云变幻起来，他低头说道：“大人你是想听真话吗？”</p>
“当然是真话。”姜澜疑惑地说道，他不知道康拉德突然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何意义。</p>
“自然是师父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现我双手残废的事实。”</p>
“嗯？”</p>
姜澜错愕了。</p>
“我在拜师师父的那段时间里面，师父基本都对我处于放养的状态，少有的几次合作都是让我改良他的炼金阵。”康拉德眼中毫无奸诈之色，说道。</p>
对于一个日常都用贼眉鼠眼看待世界的人来说，一旦这些日常的眼神消失，便是他说话最有可信度的时候了。</p>
“可是，就算是改良炼金阵，至少也需要手吧？”姜澜问道。</p>
“每次我提出炼金阵上的不足时，师父就迫不及待亲自动手了，轮不到我去提刀去刻画炼金阵。”康拉德耸了耸并不宽阔的肩，说道。</p>
如果是其他人，姜澜对此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所谈的对象是邬瑞的时候，康拉德的这句话就有很高的真实性了。</p>
邬瑞在各种方面来说，确实是非常典型的实干派，就算是现在，除了完全的力气活实在是吃不消以外，一个七旬老者在爆破工地的前线依然是事事亲力亲为。</p>
而且，邬瑞在除了炼金术相关的领域里，确实是一个行事极为马虎的人。长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弟子其实是个双手残废的废人这个可能性，在邬瑞的身上还是存在的。</p>
“当然，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尴尬地笑了笑后，康拉德再次说道。</p>
姜澜点了点头，估计邬瑞当时确实是暴怒异常，自己的亲传弟子</p>
“也就是说，这几十年时间里面，你从来没亲自动过手摆弄过炼金阵，单纯凭自己所想，一直通过你徒弟的手作为媒介进行验证吗？”</p>
“大人，弗兰是我家族成员的私生子，被送到我这里来仅仅两年而已。</p>
“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家族的古堡中无所事事，只能凭脑子空想一些炼金阵聊以**，直到遇到了弗兰。”</p>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摸了摸弗兰的额头说道：“若不是发现了弗兰有着不错的炼金天赋，我也不会假借弗兰的手，对我几十年来的空想进行逐一验证了。”</p>
“你空想了几十年？”</p>
即使是姜澜这样的半个门外汉也知道，炼金术需要大量的实践打底，这样一味地进行理论上的推演，反而会导致结果出现巨大的偏差，但看康拉德的样子，他几十年来的想象，与现实中的炼金合成似乎没有太大的误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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