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声声，白色纸钱乱飘，街道上又是一大串出殡哭喊的队伍。</p>
这一次，不是一家，而是足足三家人，九个棺木，抬着从前面的闹市中陆陆续续走过。</p>
街道上的行人指指点点，明显比昨天少了很多。</p>
“许大哥，皇城里的人都说是阴鬼作祟，这……是不是真的啊？”</p>
一双冷冰冰的小手，抓住了许青的胳膊，晴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p>
许青拍拍她的后背，道：“是真的，也不怕，你许大哥气血旺盛，鬼怪惹不到咱们头上！”</p>
他对于之前的经历，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对于鬼怪这一方面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少敏感的地方。</p>
别人看见这些送葬队伍，似乎都唯恐避之不及。</p>
而许青在今日，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反而觉得有点兴奋，跃跃欲试的感觉。</p>
但是，气血之树的状况，还不太允许。</p>
“今日，你不用去做工，我提前一天去做营生，你可以跟着我来，在附近玩耍，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就赶紧来找我！”</p>
许青吩咐，晴双点点头。</p>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配合的非常默契，并不用多余的话语。</p>
早餐就是昨天的三个烧饼。</p>
虽然说三个烧饼，有些凉，但是并不妨碍两人的胃口。</p>
许青在周围捡了点木柴，烧起一堆篝火，然后把三个冰冷的烧饼，用树枝串在一起，架在火上炙烤。</p>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烤面食气味就散发出来了。</p>
烧饼上的芝麻，噼啪作响，迸溅在地上。</p>
许青给晴双吃了两个，自己吃了一个果腹，感觉力气又回来一点。</p>
说实话，昨晚的烧猪头肉，自己吃了大半，似乎让自己孱弱的身子，又恢复了一些气力。</p>
“走吧，随我去城西武家烧饼老铺！”</p>
许青拍拍手，走在前面。</p>
晴双小跑两步，赶紧跟上。</p>
两人在街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只感觉迎面的寒风无比清冷。</p>
今日的街道上，除了发丧的三四家队伍之外，其余的小贩都躲得远远的，剩下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p>
多得是，类似许青这样的穷苦人。</p>
穷人没有富人那么多矫情，很多时候，命比蝼蚁贱，只要能做苦力还钱，不管冬天下雪还是夏日酷晒，都得出来做工。</p>
“嘟嘟哇哇……”</p>
“死人出殡，生人回避……”</p>
后面忽然又响起一阵唢呐声，许青拉着一脸苍白的晴双，赶紧靠在路边。</p>
是一个十四五人，全都穿着黑白二色孝服的大汉组成的队伍，一个个眼泪未干，一脸黑气。</p>
“又是城西公孙财主家！他们前几日刚死了姨太太……”晴双小声提醒许青。</p>
许青摸摸后脑勺，奇道：“那不是李家财主么？”</p>
“都是一个人，财主姓李，但是是入赘的，他本来姓公孙，身无长物，是个外来的秀才，有一腔文学，后来考取了举人功名，才入赘到李家的，人们当面叫他李家财主，后面都是说公孙财主，觉得他考了功名也没有官位，是个吃软饭的！”</p>
晴双正在窃窃私语，忽然停住了，因为那送葬的队伍已经过来了。</p>
许青低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人太多，这次的棺椁，并没有入殓。</p>
而亡人仅仅是用一张黑色的布子，蒙在一个木板子上面，让几个面貌凶恶的光头家丁抬着，看上去那么诡异。</p>
因为巷子口比较窄，藏身而过时，许青几乎可以看见，蒙盖在尸体表面那块布子凸起的轮廓，隐隐是个女人的形状。</p>
“让开让开，臭乞丐别在这里挡路，晦气！”</p>
一个光头家丁一脸恼怒的白了一眼许青。</p>
“喵呜~~~”</p>
忽然从墙头上响起一声猫叫，说巧不巧，一个黑影从众人头顶掠过，正好落在了这骂人的光头家丁秃脑袋上面。</p>
光头受了惊吓，哎呦一声，双手抱头。</p>
那抬着门板的手松了开来，众人惊呼声中，板子开始倾斜了一下。</p>
那猫受了惊吓，在光头上抓了几爪子，又跳了下去，正好蹬在了木板上，借力一跃而起。</p>
门板更是失去了平衡，盖在尸体上面那块布，滑溜了半块下来。</p>
空气都快窒息了。</p>
第一声响起的尖叫，是晴双的。</p>
她几乎就只看了半眼，就全身颤栗起来，躲在许晴身后，整个人小声啜泣起来。</p>
而许青则是目不转睛看着面前露出来一半的尸体。</p>
是个扎着麻花辫，头发乱糟糟的年轻女人，衣服是碎花绿裙，看打扮像是个丫鬟。</p>
这个丫鬟脸色乌黑，死不瞑目，正翻着一双白黄白黄，污浊的死鱼眼看向许青的方向。</p>
整个人七窍流血，口眼歪斜，似乎是临死前遭到了极大地痛苦，舌头仿佛是面条一样长长的吐出来，耷拉在胸前。</p>
而一只露出来的手，也是从指甲到手臂，全都是呈现出一个乌青的颜色。</p>
人们尖叫，崩溃，剩下几个抬着木板的光头大汉，也是乱作一团，平衡也找不到了。</p>
“明显的被勒死，缺氧的状况……”</p>
许青腹诽了一句，伸出手抓住黑布的一角，然后给盖了上去，挡住了女人恐怖的脸。</p>
周围的人，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p>
“晦气晦气！走吧赶紧！”</p>
那脸上有疤，被黑猫落在头上的光头家丁，看了一眼许青，神色古怪的吆喝众人走了。</p>
似乎在问，为什么这个流浪汉如此大胆，竟然这么平静就给死人盖上了。</p>
许青和晴双继续跟在后面，往西面行进，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武家烧饼老店的枯黄招牌。</p>
那招牌底下，又聚集着几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p>
晴双一拉许青的手，两个人站住：“许大哥，我，我怕……”一张小脸满是沮丧。</p>
“怕什么，傻丫头……”许青蹲下来安抚她。</p>
晴双抬起头，小脸上挂满泪珠，嗫嚅道：“我听别人说，被刚刚死去不久，且死不瞑目的尸体对视双眼，或者见过正脸，就会被那些阴魂记住，我，我……”</p>
她弱小的肩膀一直颤抖，仿佛害怕到了极点。</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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