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是闪电和雄鹰!”陆征河的语气没之前那么消沉了。
现在阮希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去想别的。
现在经过了陆征河的冷静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这是……木星的符号?”
“嗯,它象征幸运和成长,”陆征河喘着气,将阮希脸上的血迹抹开,“恭喜你,又得到一个符号。”
阮希一愣,莞尔道:“是恭喜我们。”
且不说预言到底是否真实有效,但他们已经这么选择了。
并且得到了回报。
海王星有了,天王星有了,火星也有了,现在木星也有了……
按照陆征河的说法,“水星”是Zenith城雪山脚底下的雕像,那么要破解预言的话,需要看见的还有金星、土星。
它们会在哪里?
不过,阮希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些事情了。
他们需要继续躲避开地面裂变,用尽全部力气往前奔驰,像永不停止的陀螺。
当下,尚且幸存的车辆争先恐后地聚集在一起,跨越过的峡谷犹如无底深渊。
阮希挺起上半身,朝车后回头——
已经是看不见的万丈深渊,没有路了。
地面随着峡谷的那一边一同垮塌,裂缝分离开了土地,后面的追兵都被吞吃了进去。
那些要对他们开枪的人都落下去了。
经过高强度的逃生驾驶,厉深累得满脸通红,疯狂地在喘气。
他几乎是以死死地抱住方向盘的姿势在开车,豆大的汗珠拼命地砸向方向盘,作训服内的背心已然湿透。
他脚上实在是没力气了,松了油门,才放慢一点点速度,只听“哗啦——”一声,车身突然一震抖动,阮希瞪大眼,只见海浪已经拍打上了车的后挡风玻璃。
海浪只急匆匆地打了一下,像浪花拍岸似的,又急急忙忙地退去。
雨刮器自动启动,苍白无力地在玻璃上擦拭。
“继续往前!别回头!过了边境线再说!”文恺抓着对讲机对其他在等待的车辆道。
“没了,”阮希回头盯着陆征河,“刚刚就差了一点,我们也没了。”
“别看了,你不要去看那些。”
陆征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阮希伸手按住胸膛,示意他不要动。
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看。
其实陆征河也不知道是哭是笑,争锋相对的亲兄弟没有死在他的枪.下,也没有缴械认错,而是死在了一场对于这场陆地来说普普通通的地面裂变里。
地面的响声震耳欲聋,逶迤的山脉被撕碎了,被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天地共同迸裂,穹顶的边际隐约透露出万丈血红的光芒。
在这种时候,人类尖锐的惨叫声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空气中充斥着绝望的泥土、□□味。
现在谁也救不了谁了,走在前面的人不可能回头,后面的人也再也追不上。
在冲天而起的灰烬里,人和车被巨兽吞噬入腹,如此渺小。
耳边,大地传来的震动声似乎慢慢在停止。
“停了?”文恺惊喜起来,“感觉地面的抖动没那么剧烈了……”
“现在还不能停,”陆征河喘着气,“再往前走一段距离。”
陆征河举着受伤的手臂,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体,顺着身后车辆的灯光朝四周打望——
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没办法停下来,光靠信号不佳的耳麦,他清点不了还剩下多少战.士。
按照装甲车的数量来看,是没有少什么人的。
但是如此强烈的实.弹战.斗结束,不可能我方无人员伤亡。
陆征河气质一向锋锐,是战场上带刃的必杀器。
现在负伤,他眉眼仍然沾着已经干涸多时的血迹,望向后方峡谷的眼神里有仇恨,也有悲悯。
的确,他是一个被战火淬炼过的人,但是他也有情感。
算了,已经结束了。
报复了谁,又干掉了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剩下还有两座城。
陆征河坐直了身体,整个背脊抵住装甲车门板,整个手掌遍布着阮希的汗,湿漉漉的。
他不由得想起阮希偶尔落泪的眼眸,像蓄满雪水的玻璃球。
轻轻地握了握阮希的手,陆征河将眼神从天上挪回,天窗里漏下的雨砸到他的眼皮上。
回过神来,阮希被牵得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手擦擦汗,“是我太紧张了。”
“没事,”陆征河把他的手按住,不让他动,“战.争已经结束了。”
“应该是暂时结束了吧?”说完,阮希笑了起来。
在车内灯光的照映下,阮希过长的碎发随意地搭在耳边,就算乱糟糟的,也是一幅千金难买的油彩画。只可惜这幅油画身处于动.荡之中,画上像被泼了墨水,显得凌乱颓唐。
“不。”
陆征河沉声,极为深黑的瞳仁被天边初升的朝阳映照明亮,“是永远地结束了。”
·
“地图标识显示说……我们已经进入了Xanadu城内。现在时间是凌晨,正是城内一天中雾最大的时候。”
厉深说着,将装甲车最明亮的射灯打开,灯光仍然划不破茫茫白雾。
他背上的热汗全部已经凉透了。
他觉得现在自己娇弱得很,风一吹就会感冒!
得亏平时高强度训练做得多,不然他真得直接晕过去。
厉深发誓,等到了Xanadu城区内,他一定要好好花时间睡上个三天三夜,再也不想开车了。
这里是Xanadu城,被全陆地称之为“仙境之城”的地方。
能获得如此美誉,是因为这里有全陆地最珍贵、完美的香烟,并且因为地势相对低洼,属于山脉脚下的一片平原,冷空气会随着边缘下沉,所以这里水汽充沛、空气潮湿,地面多余的水汽结成大雾,让这里常年有雾,宛若人间仙境。
从地面裂变停止开始,阮希就睡着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也睡不踏实,所以一直有在注意周围的动向。
他感觉装甲车是一直在走下坡路的,似乎是已经开下了山,不过下山是个明确的选择,不然地面裂变如若只是暂停,他们会像卫弘那一拨人一样掉落在深深的峡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