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园长小人儿一样的妖精们常以能成为它的学生而感到骄傲。为了成功封住火赤妖而伤及无辜者性命的行为与它一贯的做事理念背道而驰。尤其是这一刻，当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时，图爷爷不得不垂下手来，停止默念咒语。</p>
隔离咒内暂时安静下来，先前持续撞击隐形墙的火赤妖们也不再动了。方小圆跑到咒语边界，透过缓慢消散的黑烟向里看。</p>
“周洋洋！”她大声喊，没有听到回音。</p>
控制咒暂时停止，火赤妖小岚感到自己的头痛消失了。它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旁边因为身受重伤而卧倒在地的同伴。弥漫在空中的黑烟绕着圈盘旋，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壳，找到以后便飞也似地窜过去，钻进火赤妖的皮肤，将破裂的伤口弥合成一枚新鲜的疤痕。</p>
可有些黑烟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壳了，它们属于那些在刚刚的混乱中被控制咒杀死的火赤妖。没有了壳，灵魂也就没有了去处。</p>
小岚挥了挥手，将那些黑烟吸引过来，放置在受伤的火赤妖周围。黑烟探头探脑查看妖精的受伤状况，犹豫几秒便像原本属于这只壳的灵魂一样钻进它的身体，成为了这全新的火赤妖的一部分。</p>
“这样有用吗？”周洋洋拖着昏迷不醒的园长小人儿步履艰难地走过来，他终于在黑烟深处发现了他，可是怎么也叫不醒，只好先想办法将他拖出去。走到这儿，他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了。</p>
小岚转头看他，”你说什么？“</p>
“这黑烟原本不是它的灵魂，对它来说有用吗？”</p>
“有用。”小岚肯定地点了头，“因为这些年来，我们火赤妖族群就是这样过来的。”</p>
被封入地下多年，火赤妖的活动范围受限，得不到任何资源，甚至连新鲜空气也呼吸不到。艰苦的环境时刻折磨着它们，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不少火赤妖因为捱不下去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它们的壳消失了，灵魂却得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p>
“我的身体里也有上百只妖精的灵魂。”小岚说，“杀不死我们的，就能令我们更强大。”</p>
“所以控制咒对你不能完全起作用。”周洋洋想到什么，对它说，“那是因为它只能控制你身体中的一部分灵魂，另一部分仍然听你的指挥。”</p>
“你还挺聪明的。”小岚笑着看他，“从小到大，族里的长辈一直都说我聪明，以后一定能带领整个族群回到地面生活。它们对我寄予厚望，所以将死去同伴的灵魂全都分给了我。”说着，它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另一只火赤妖，“我不能辜负它们的期望。”</p>
周洋洋沉默了，他看了看那些受了重伤的火赤妖，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园长小人儿。</p>
片刻后，他抬起头，“我有办法可以结束这一切。”</p>
小岚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歪着头看他，“你只是个人类而已，本来就不属于妖精世界，它不会顾及你的生死。”</p>
周洋洋指了指躺在地上不动的园长小人儿，“我不是，他却是。”</p>
“他是？”小岚露出诧异的神色，不管怎么看，躺在地上的这个都跟站在旁边的这个没什么区别，他们既然属于同一族群，都该是人类才对。</p>
“他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他已经在这妖精世界生活了几十年，精通各种咒语。”周洋洋解释道，“而且他既是这妖精世界的掌管者，也是图爷爷的学生。”</p>
听到“学生”二字，小岚愣住了。</p>
作为妖精的火赤妖从未有机会进入咒语学堂学习，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却能被大家轻松接受融入集体，真是讽刺意味十足。</p>
很快，隔离咒内的黑烟一缕接一缕找到归处，恢复了澄明。方小圆看到小岚拉着周洋洋站在隔离咒中间，园长小人儿就躺在他们脚边，但是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p>
“糟糕！园长和周洋洋被可恶的火赤妖抓住了！”妖精群中传来叫喊声。</p>
“要我放他们出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小岚清了清喉咙，开了口。“过去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不过你要放我们走。”它说，“离开后我们会按照约定灭掉大火，并且永远不踏入妖精城市半步。”</p>
听到这样的话，妖精们早已炸开了锅。它们中的许多在咒语学堂中学习过关于火赤妖的知识，对它们强大的能力与邪恶的个性十分了解，纷纷就这番说辞交流彼此的看法。</p>
“这一定是骗人的，没有一只火赤妖会讲真话！”五形妖说道，“它们天生就是撒谎精。”</p>
“对！一定是骗人的！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其他妖精附和道，“假如答应了，万一它们出来以后继续四处放火，那我们不就都要遭殃了吗？”</p>
“可是这样一来，周洋洋和园长就出不来了。”驯鹿妖托着下巴，忧心忡忡地说道，“火赤妖不会放过他们的。”</p>
果然，话音刚落，站在隔离咒中间的小岚便拎着园长小人儿的衣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先杀死他。”</p>
妖精们听了，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在它们过去的认知里，园长和园徒就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妖精。可即使是最可怕的妖精也不过就是将它们抓起来施冰封咒冻起来，或是丢进抛弃箱，跟死相比还差得远嘞。</p>
一只妖精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个人类，这简直是件骇人听闻的事。</p>
“别做梦了！你杀不掉他！”周洋洋忽然冲小岚大喊，“因为他是人类！”</p>
“是吗？”小岚弯起嘴角，跳上高空，露出邪恶的表情。“人类，也不怕高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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