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有女不归 >第232章 曾经有梦
    如果说江宏是江寒拼死也要守护的阵地,那么苏淮婴就是江寒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见到苏淮婴的那一刻,江寒有那么一瞬间,恼恨自己生为江家人,有无法摆脱的命运。

    江寒是个打碎了钢牙也要往肚子里咽的人,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藏在喜帕底下成串的泪珠,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寒与苏淮婴自幼相识,不敢说青梅竹马,也算得上知己好友了。

    江寒初识苏淮婴,是在自家校场上。没有惊心动魄、轰轰烈烈,却也让人难以忘怀。

    那时苏淮婴只有八岁,江寒不到七岁。

    河间王苏信是个精明的人,因为堂兄与陛下的弟弟、谋逆的亲王秦王殿下勾结,被陛下下了狱,事后苏信虽被证实并没有参与谋逆,但他颇为惶恐,便找了个由头,将兵权全部交了出去。

    当时北狄人非常猖獗,比现在不知道嚣张了多少倍。苏信在与北狄人的遭遇战中吃了一点小亏,便自陈有罪,解甲回家去了。

    一年之后,太子容敬之到了学习骑射的年纪,陛下左思右想,便请苏信做了太子的骑射师父。

    就在那一年,靖边王江听白的夫人去世,女儿江寒郁郁寡欢,病势沉重。江听白为了让女儿散散心,带着她和四岁多的儿子去了校场。

    说起来,江听白只是个武将,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心思,好不容易想着开解女儿,竟挑选了校场这样的地方,若是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嘲笑。

    就是这一天,正赶上苏信带着儿子“串门子”。

    天很热,毒辣的太阳凶狠地炙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撕心裂肺地喊着,好像抱了多大的冤屈。

    江听白奇怪地说:“苏兄很少出来走动,今天怎么想起来校场了?难道后悔做闲散王爷了?我就说嘛,苏兄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甘于寂寞的。”

    苏信笑着摇摇头,说:“我才没有靖边王的抱负呢。陛下让我给太子做骑射师父,我这才想起来,我家淮婴也到了学习骑马的时候了。可我家没什么像样的好马,特地请王爷赏赐一匹。”

    江听白乐了:“你一个大将军,堂堂河间王,家里会没有好马?我才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苏信尴尬地说,“你也知道,我交还了兵权,哪里还会留什么马匹?”

    “你是太子的骑射师父,难道宫里的马还不如我这里的马吗?你惯会抠唆人!”江听白揶揄道。

    苏信又笑:“我若敢拿御马给淮婴骑,怕是脑袋就保不住了!”

    “哪有那么严重?你这个人就是忒谨慎了!”

    “啧——你到底给不给!几个兄弟里,数着你最抠门!”

    “给给给,我怎么敢不给?让你家淮婴随便挑!”江听白慷慨地说。

    苏信满意了,他转头喊了一声:“淮婴——”

    咦?人呢?

    两位王爷四下一找,就看见阴凉处堆着三个小娃娃。安静地坐在树荫里仰着头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头上簪着一朵白花。她面前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陌生男孩,与她四目相对。他们之间有个很小的小男孩,身上还带着奶香,软软糯糯的,蒜苗一样的小手指头拉着陌生男孩的衣摆。

    拉着苏淮婴衣摆的江宏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耍坏,他竟然将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往苏淮婴的衣服上抹,苏淮婴呢,只顾着看江寒,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上多了些影响他气质的东西。

    江听白把江宏抱起来,嘲笑他:“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敢往河间王世子身上抹鼻涕,你是不是也想像北狄二殿下一样,被丢在山坳里喂狼啊!”

    苏信朗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都没听出王爷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啊,哈哈哈。”

    被禁锢在父亲怀里的江宏扭动着身子,指着苏淮婴。

    江听白说:“苏兄你瞧,我的儿子和女儿都非常喜欢淮婴呢!”

    江宏配合地说:“哥哥,漂亮!姐姐,喜欢!”

    江听白和苏信,都被江宏这呆萌的样子笑坏了。

    被弟弟戳穿小心思的江寒默默地藏到树后面,眼珠却还留在那个陌生的小男孩身上。

    江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很好奇,或许只是因为,校场上只有这个孩子与她年纪相仿,他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比宝石还璀璨。

    正在两个大人逗趣的时候,小男孩迈开了脚步。他走到江寒面前去,抬手取下江寒头上的白花,同时从怀里取出一支做工极其精巧的玉木兰缀珠金钗,自然地插在了江寒的头上。

    江寒忽然觉得,天地都静了,聒噪的知了也安静下来。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苏淮婴的举动可以说是很无礼了,但连江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生气。

    苏淮婴手里拿着那支白花,说:“白色的花太素净,衬不出妹妹的美。这支金钗送给妹妹,希望妹妹喜欢。”

    原本江寒还想问,一个男孩子,为什么随身带着女孩子用的东西,可听苏淮婴裹了蜜一样的话一出口,她竟忘了问。

    苏信很尴尬,责备儿子:“淮婴,你唐突郡主了!”

    苏淮婴转向父亲,用透亮的眼睛送上企盼的眼神。

    苏信赶紧向江听白致歉。

    江听白不知道,女儿明明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为什么还要接受道歉,当下大手一挥,说:“送礼还要道歉,倒是奇了。不过这可好了,什么样的好马我也不敢藏着了,非得让淮婴可劲儿挑!”

    几年之后,江寒才得了机会,追问那天发生的事,苏淮婴有些腼腆又有些骄傲地说:“那是家传之物,是苏家给未来当家主母的信物。”

    原来如此。

    苏淮婴还说,他父王那时刚刚丢了兵权,风声鹤唳,不敢与任何王侯权贵结交,所以没有多做解释,也因此,两个人的婚事一拖再拖,最后……

    化为泡影。

    美丽的初见,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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