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缓和许久,才尴尬的将手腕从乐逢生手中抽出,无奈解释:“乐少主,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沉秋许久没有过这种无措的感觉,以往都只有他回拒别人的份,现在的情况却不大合适。
乐逢生立刻贴心的点点头:“我知道,我明白的,不是师兄的问题,是我自己真心仰慕你。”
沉秋缓缓吸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和这小朋友说清楚,直言道:“我不需要你这样,我救过你是真,但刚刚你也替我解围,一来一往就算抵过。”
乐逢生仍然配合:“好的师兄”
沉秋:
沉秋被堵得说不出话,觉得这小孩可能压根就没听明白,仍然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只好叹口气道:“罢了,先回去。”
乐逢生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仿佛沉秋替他系了根隐形的线。
离了圣泉,沉秋便见面前扑来只霜白的人影,而这团人影正要撞在他怀里,乐逢生手中忽的现出一条血红的长鞭,手腕稍一用劲,迅速将人捆了个结实。
程韫奋力挣扎,不可思议的看向乐逢生:“你疯了吗干嘛捆我”
跟在后面的方无度看看乐逢生,神情怪异的往后退了几步。乐逢生眨眨眼,人畜无害的开口:“程师姐,师兄不喜欢有人靠近。”
这话说的不错,但沉秋仍然要劝解道:“乐少主,你还是先放开她。”
长鞭这才退去,程韫忍下气,回头查看沉秋:“大师兄你怎么样,有没有”
她说着又要伸手,那长鞭便似有灵感一样自沉秋背后探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凶戾模样。
程韫瞪向乐逢生,却到底没敢再伸手,沉秋摇摇头:“我没事,都回去吧。”
圣泉外人来人往,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一路上,沉秋察觉到了无数暗中窥视的眼神,只当不觉的往前走,穆山盯着他看许久,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待进了院门前,程韫抬手将依然跟着的乐逢生拦住:“你跟着做什么”
穆山将她拉开:“程师姐,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是我拜托乐少主来找公子的。”
程韫气急:“你找他做什么”
穆山理直气壮:“难道当时那种情况,你能进去找公子”
乐逢生只微笑看着,穆山的话刺的程韫气闷,仰起头道:“好啦这事我代师兄谢你,但现在神霄殿人多眼杂,您身为魔宗少主,总跟着我师兄像什么样子还是请回吧”
沉秋觉得程韫语气不好,可想起乐逢生误解,便没开口阻拦,不想乐逢生却忍气吞声的摇摇头,低声道:“神霄殿现在不安全,我得跟着师兄。”
自来都是沉秋去照顾别人,这话让他觉得忽然想笑,听着小少主的话音又有些心软。
程韫却是受不了他这黏黏糊糊的语气,立刻又炸开:“喂,我忍很久了你堂堂魔宗的少主,别一口一个师兄的叫行吗哪门子论的是你师兄”
这话就不大好听了,乐逢生表情微变,抬眼看向沉秋,他本是尊贵的身份,却被人赌在门口如此刁难。
沉秋被他看这一眼,立时受不住了:“程韫,回去吧。”
沉秋多看他几眼,这才转头对乐逢生开口:“少主,你还是先回去,我没有事。”
乐逢生倒算听他的话,这才点了点头,他个子高,分明看起来很英朗,可现在却活像条弃犬,可怜巴巴的样子叫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头。
沉秋却没时间哄孩子,他心里还有重要的事向院中的几人交代,见他点头,转身便要走,乐逢生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试探着问:“不能叫师兄的话,以后叫哥哥好吗”
沉秋回头看他,无奈抽出袖子:“罢了,都随你,快回去吧。”
乐逢生这才又笑起来,乖乖的跟着追来的宴平枫七往回走。
风摇着花枝,不少细碎娇嫩的花叶飘摇,沉秋站在原地看着那艳红的背影许久,还是没忍住笑起来。
原本压在心尖上的沉重被这样一闹,似乎也没那么让他觉得烦闷了。
程韫与方无度进了屋,早已经搬好了椅子拉着穆山排排坐。
不见了乐逢生,小姑娘倒是又乖巧起来了,方无度也出奇的安静,沉秋看他一眼,好奇问道:“你很怕乐少主”
方无度讪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魔宗出来的祖宗,谁会不怕。”
他说着看眼程韫,哼道:“她是不太怕,人家是郡主嘛。”
程韫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说话,差点又要拍桌子,可看看沉秋却没敢动。
沉秋没再多问,便将圣泉内发生的事讲了清楚,而后看向方无度道:“事已至此,我肯定无法轻易脱身,你带着程韫回太方山告知师尊,山雨欲来,太方山总要有防备。”
方无度愣住:“那你怎么办”
沉秋道:“明面上总要做的好看,不会有人敢为难我,若是暗里,不是还有穆山在”
穆山点头,伸手保证:“我会护好公子的。”
程韫脸色一变:“他自己回去不就行了,我要留下陪你”
沉秋面色微沉:“你该明白,现在对你发话的不是你的师兄,而是太方宗首席弟子,若要抗命,依律逐出山门。”
程韫闻言却皱眉,忽然起身走近低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沉秋摇头:“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程韫看了他很久,见他打定主意不开口,最后赌气的出了屋子。
没等日头落下西山,方无度便带着程韫离开了。
临走时自然遇到了拦截,可程韫除去是太方山内门弟子又是宸王独女,当今圣上的亲侄女,当之无愧的郡主娘娘,如今神霄殿内有皇亲遇刺,她叫来当地官员护送回山,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这也是沉秋执意要让她回太方山的原因之一。
白日打斗之下沉秋便有察觉,那些刺客似乎并非野路子出身,混杂江湖的杀手,他们素质极高,配合默契,显然受训多年,若真放手一战,沉秋并不是对手。
这样的一群人,来无影去无踪,在诸多宗门眼皮子底下,众人皆觉最安全的时间点,却能不费一兵一卒得手
沉秋站在窗前,看着日落,直到夜幕降临,才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般,心脏猛地跳动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