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和我表哥商量好了吗？”
颠簸的马车车厢里，沈慕青久久注视着白颜的脸，似乎还停留在上一句话，不能回神。
“哎，我问你话呢。不要跟我摆三皇子的架子好吗？我是你合作伙伴哎。”
白颜伸手就去扯沈慕青的衣角，他见状抬起未出鞘的剑就去挡，用眼神逼迫她退回，她冷冷地扫了赫翎一眼，冷哼一声。
“三皇子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的吗？”
白颜故意做出夸张的语气和表情，捻着兰花指扶着额头，故作头晕的样子，上下打量着赫翎。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吗？”
见沈慕青完全不配合她演戏，顿时扫兴，收回了浮夸的动作，嗔怪地瞪了夜见一眼，轻拍她道：“别笑了，闹着玩的。”
白颜拧着眉看着沈慕青一脸严肃，心想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关系？思考一番没有结果，便直言道：“要不然呢？难道你想加入玄夜阁？”
不待沈慕青回答，白颜急忙挥手道：“不不不，玄夜阁近期不收弟子了，何况你身份特殊，入了我玄夜阁，恐怕只会给我玄夜阁带来祸患。”
沈慕青手握空拳，抵着下巴笑道：“白姑娘这是在说本皇子是个灾星吗？”
“不不不。”白颜矢口否认。
白颜见沈慕仍是笑着，疑心道：“你怎么不生气啊？这时候不是应该怪罪我吗？”
“本皇子为何要怪罪于你？”
“因为……因为我有一点点点点出言不逊。”
哪里只是一点点点点，若是换了旁人，只把现在马车开往的不是慈宁宫，也不是医署，而是慎刑司了。
赫翎将视线转向别处，甚至想捂住耳朵，拒绝听沈慕青讲些混账话，他未免对白颜太好了些，也真是不怕影响自己的前途。
沈慕青听到这一夸张的描述，有些忍俊不禁。
“今日你给谢云深的究竟是什么？”
白颜用食指杵着自己的下巴，嘟着嘴说道：“从白杜仲那里搞来的字据。”
沈慕青追问道：“什么字据？”
白颜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想捉弄他一番，于是故意起身，贴近沈慕青的身侧。
沈慕青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白颜似乎不想让赫翎听见，就配合她微微起身，她的嘴唇就紧紧挨在沈慕青耳边。
不知是不是冬天天冷了，寒风凌冽，吹得沈慕青耳朵疼，当白颜开口讲话前，自然呼出的一口热气，让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瞬时充血，火辣辣的，红彤彤的。
“那是御史大人的卖身契。”说完白颜就掩着嘴偷笑，坐回了座位。
沈慕青还愣着停在半空中，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耳朵，暖和和的，更是惊讶于刚刚白颜说的“卖身契”三个字。
回过神看到白颜在偷笑，沈慕青才反应过来，嗔怪道：“你怎么可以骗本皇子？本皇子可是拿你当朋友的。”
白颜脸上得逞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神微微呆滞，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若是往常，白颜一定回怼回去，这怎么能算骗呢！这不过是朋友间的玩笑话罢了。
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晃过神来，白颜尴尬了几秒，打趣道：“我也拿你当朋友啊，都是朋友间的玩笑话嘛。那个字据上写的确实就跟卖身差不多啊，同样在朝为官，需要事事听白杜仲的话，这不是出卖自己是什么？”
“不过也不怪御史大人，他有他自己的苦衷，身不由己啊，就和我们江湖中的人一样。”
意外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二人关系加深的契机。沈慕青原本想等白颜说出来，可是白颜一直只说他们是合作伙伴，让他好不失望心酸。
所幸只是白颜反应慢了半拍，他这样安慰自己。
“哎呦，我都快忘记我最开始在问你什么了。”白颜捂着头，一脸苦恼。
“没有，就等着你联系你表哥呢。”
“对对对，我就是问你这个。”白颜投以肯定的目光，朝沈慕青比了个大拇指，转头对夜见说：“快去找我表哥，跟他说清楚现在的状况，让他明天一起向上谏言。”
很快，夜见翻车而下，白颜轻轻掀开车帘，夜见已经不见踪影了。
一路上，沈慕青揉搓着双手，却一直没在说话，白颜也懒得主动搭话，心里正密谋着晚上去藏书阁一趟呢。
夜已深，慈宁宫院子内只剩一个守夜的小太监，还有两盏灯笼，白颜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翻墙进了藏书阁。
白颜借着月光翻窗进了阁楼，她今晚要查一查马玄参十九年前的夏天到底做了什么，与内务府、与医署、与其他各宫都有什么来往，虽是大海捞针，甚至有可能那毒药是从后宫外弄来的，但是不管了，做了总比没做好。
白颜扫视着四周，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这下子总没有沈衿离之辈来扰她清净了。
路过二楼的案桌时，白颜取了一盏油灯，捧在手中，等到身至书架之间的时候，才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顿时，白颜身边一周都亮了，她勾起嘴角，“还好这里书架多，层层叠叠，只有这一盏油灯的微弱烛光，外面巡夜的宫人肯定不会注意到。”
从内务府的出入账簿，到医署的来往记录簿，甚至到御膳房去取的食材，白颜从穿梭于各个书架之间，嘴里叼着火折子，吃力地把书都搬到一块儿去，还顿下身把油灯移动到一边，生怕火随着她移动生的风飞到那些书本上。
白颜左看右看，上翻下找，身边已经堆成厚厚一摞，把油灯围得更加严实了，别说守夜的宫人了，就是沈衿离路过这儿，疑心多看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哗啦哗啦，白颜纤细的指尖在书页间跳动着，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有些亮了，白颜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视线有些朦胧。
她快要困得睡着了，看了一晚上的典籍，可把她累坏了。她强撑着打起精神，默默念叨道：“再看……再看一册，要是还没有找到线索，我就……就回去睡觉。”
没过一会儿，白颜抱着一本摊开的书，歪着头靠着书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