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皇上那么宠爱本宫，怎么可能突然废后！”
皇后面色极其难看，抬手一挥，将桌子上的茶壶与茶杯都砸碎在地上，橙黄色的衣袖颜色更深了几分。
“娘娘小心，别伤到自己。”
红绫一面给身后的宫女使眼色，让宫女把地上破碎的瓷器收拾了，一面用手帕擦拭着皇后衣袖上的茶水水渍。
来传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从皇上年少时就陪在皇上身边，这已经是第三十五个年头了，久经世事的他站得稳稳的，丝毫没在怕的。
他试探着看着她的表情，只见皇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指尖勾起兰花指，揉着太阳穴。
“还不滚下去！”皇后见他一直不走，直接呵斥着赶他走。
一个尖细的沉稳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从今日起您就不住在这凤仪宫了，老奴已经让内务府的人去置办了，今天下午就可以搬到承乾宫去住了。”
听到太监改口喊她贵妃娘娘，马玄参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滚，都给我滚！”
皇后手在桌子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摸着，气吼吼地拔下发髻间的玉钗，向前猛摔过去。
“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太监转身时，还听到身后传来红绫的劝告声：“娘娘别生气了，放眼后宫您还是宫里最高贵的妃嫔，迟早有一天皇后之位还是您的。”
“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是便宜了那些奸诈的小人，得不偿失啊。”红绫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紧张地呼吸着，只盼着马玄参别再动怒。
与此同时，藏书阁掌灯的宫女才到藏书阁门前，准备开门打扫藏书阁。
沈慕青见状，侧头给赫翎使了一个眼神，他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要推开门的宫女。
宫女看到赫翎身上镶绣着花鸟鱼纹的藏青色长袍，便知道他是宫中的侍卫，即刻行了个礼。
“三皇子有令，让你在门外等候，没有他的允许不准进来。”
赫翎表情严肃得很，吓得小宫女直哆嗦，连连点头。
他替沈慕青推开半扇门，正要跟着进去，就被他抬手拦住了，“你在外面守着。”
“是。”赫翎低头接令。
藏书阁日日都清扫，只是隔了一夜，又怎么会有太多尘埃？一日打扫一次未免太多余了些。
沈慕青一抬眼就看到了翻窗而下的夜见，两人面面相觑，夜见犹豫了片刻，穿梭在一楼的书架之间，寻找白颜的身影。
沈慕青熟悉藏书阁的布局，一楼放的都是些四书五经和西域来的经文，白颜肯定在放着后宫典籍的二楼，便径直走上了楼梯。
往前走去，看到有几本书散落在地上，沈慕青眼睛一亮，原来在这儿。
白颜靠着倒掉的书斜靠着沉睡着，左手旁还落在一本摊开的书。
沈慕青小心翼翼地绕过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生怕惊扰到白颜，可是等到走到白颜面前蹲下来的时候，他竟然想不出怎么喊醒白颜才合适。
搜寻一圈无果，夜见飞身上了二楼，很快注意到了有书本散落的几个书架。
白颜朱唇微微张开，眉毛随着呼气吸气一颤一颤的，眼角带着些许疲惫，沈慕青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抚平她略显紧张的眉眼，刚扶着袖子抬起手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白颜听到夜见的声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低喊一声：“夜见。”
白颜嘴唇微微张开，表情突然皱成一团，发出“啊？”的疑惑，怎么一觉醒来面前的人是沈慕青？
她不是听到夜见的声音了吗？夜见人去哪儿了？
白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他，抬头才看到杵在一旁的夜见。
夜见急急上前，身子向前探去，伸手要扶白颜，可是沈慕青挡着路，一直一动不动的。
“没事，我自己能起来。”
白颜拍了拍衣袖，撑着书架试图站起来，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跪坐了一晚上，腿脚都是麻木的，一站起来白颜就感觉腿上有一万只蚂蚁在咬。
白颜强忍着说了句：“没事，一会儿就好。”
沈慕青立刻上前扶住了白颜，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顺手拾起地上那本摊开的书。
是后宫花房的来往记录簿。
沈慕青一直扶着她不放手，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喊人家松手，三人就这么站着。
哗啦哗啦，白颜尴尬地翻阅着簿子，突然看到有一处写着承乾宫那年夏天栽植了二十来棵夹竹桃。
先皇后还在那会儿，马玄参还是贵妃，就住在承乾宫。
“夹竹桃……”白颜默默念出了这三个字，沈慕青冷清清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怎么了吗？”
“我好想知道皇后是怎么伤到先皇后的了。”
沈慕青眼神一闪，贴近白颜轻声说道：“是知道贵妃怎么伤到先皇后的了。”说完沈慕青浅浅一笑。
“已经解决了吗？”白颜诧异道。
“只是可惜，没有把她送进冷宫。”沈慕青冷哼一声，心里估计着皇上对她还有情意。
“夹竹桃有剧毒，承乾宫当时种了那么多夹竹桃，先皇后身子不比宫女下人，呆久了自然会头晕。”
“不过就这点毒，先皇后根本不至死。”白颜扭头看了一眼沈慕青，两人眼睛一下子对视上，甚至鼻尖对着鼻尖。
白颜迅速转过头来，沈慕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恐怕是皇后在先皇后用茶的杯底涂抹了少量的夹竹桃汁液，夹竹桃汁液最毒，每一次剂量少一点，积少成多，积久成病。”
白颜猛地抓住沈慕青的手腕，眼神坚定：“走，我们现在就去跟皇上说，这样一定可以把她打入冷宫，甚至杀了她。”白颜眼神带着浓浓的恨意，显然她已经认定她母亲是被马玄参所杀的。
沈慕青站着不动，反手拉住了白颜，沉下声音说道：“现在恐怕不是个好时机。”
“证据都找到了，怎么不算好时机？”
“皇上若是有意把她打入冷宫，就后宫干政这一条，就足够让她在冷宫呆一辈子了，何必等到现在你去告状？”
“更重要的是，当年这件事是皇上亲自下令，不准再查的，恐怕事情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白颜眨巴着眼睛，望着沈慕青，抿了抿嘴：“好，听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