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既是丰收的季节,但很多东西却也开始在这个季节走向凋零,而我正是带着万物皆可凋零的落寞心境来的浦城。
在车站的出入口,我手里捧着一个黑色手提包,那里面是我全部的行囊,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皮夹克,浦城的秋天寒意渐浓,那天还下着小雨,对天气错误的估计让我在等待茹姐前来接我的同时,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鼻涕直流。
一个手执白纸,上面还写着我名字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个子很高,身穿一件灰色卫衣和黑色裤子,皮肤白净,眼神单纯,此时的他正在抬头四处张望,看到站在柱子旁的我时,径直走了过来,然后晃晃手里的纸,指着上面的名字。
“没错,就是我。”我无奈的朝他走近。“茹姐来不了了是吗?”
“对,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他说着,伸手过来接我手里的包,“这个沉吗?我来拿吧。”
他的声音竟然如此好听,我竟有些喜欢。
“我还是抱着它吧,至少还能帮我挡挡风。”
他看了我一眼,在萧瑟的秋风中,我穿的着实单薄了一些。“你冷吗?”他说着,走到了外侧,尽可能离我近一点,但又保持着男女之间最和谐距离。
还挺贴心的嘛,我心里莫名滋生出一丝好感。
“怎么称呼你呀?”我开口问道。
“穆寒羽。”说着,他多看了我一眼。
一路上,他不怎么说话,我也懒得开腔,两人在沉默中走着。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皮肤白皙,手指修长,走路时背挺得笔直。
“第一次来浦城吗?”他回过头来,跟我说话。
我点点头,不长的头发蜷在脑后,像个小跟班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毕业多久了?”他再次问道。
“这个。”我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4”字。
“哦。”他点点头,一脸平静,“那不算是新人了,有工作经验找工作可能会相对容易一点。”他说。
“但愿如此。”我淡淡的说,“大公司对社招要求可多了去了,且工资也不给的不怎么样,晋升空间还小。”
“你都了解的很清楚了嘛。”他终于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可惜停车场的光线不太好,而且我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笑脸。
“同学群里天天有人失业,天天有人在嚷嚷着换工作,作为一名社蓄,这些信息即使完全屏蔽掉网络,也是能知道的。”
“在浦城有别的朋友吗?”他又问道。
“茹姐咯,如果算的话。”我回答道。
在车上,他递给我一件外套。“搭在腿上可以保暖。”他说,“这是我的外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上面有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
车子启动后,他打开了车内的暖气,顿时感觉好多了。
“我说的是同学或是同龄的朋友。”他继续说道。
“那没有。”我摇摇头,“无所谓,我喜欢独行。”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不再出声。
“你和茹姐,是…”我突然不知道接下来的问题该如何问,思索了片刻,“你是茹姐公司的员工吗?还是说…”我手在空中比划了一圈,又停住了。
“你是问我是不是她的司机对吧?”他主动把我没说完的问题说了出来。“不是,我们算是半个同乡。”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中午有在车上吃东西吗?”他突然问道。
时间已是下午二点,上车时已经接近中饭时间。
我摇摇头,经他这么一问,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可以随便翻吗?”我问道。
他点点头,目光越过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
我把包包的开口拉到最大,开始直奔目的地,目光最先触及到包内的却是一本封皮已经有些磨损的绘本,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浦城地图。
“《箩莉与巨人》?哈,你也喜欢这个?”我十分好奇的看着他。
他扭头看了看,“哦,这个嘛…”前行指示标志转绿,影子君停顿了一下。
“天啦,好有历史感。”
我大声笑了起来,接着费了半天时间才摸到一盒巧克力,全英文的说明,明显是我在超市或网上都没看到过的品牌,未等他说话,我拆开了巧克力,味道一级棒,连着吃了好几颗。
待我想起来什么时,一盒巧克力已经被我吃掉了一半。
“这个,从国外买的吧?”我开口问道。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天啦,很贵吧?”我愣住了,“可是已经被我吃掉了一半了,怎么办?”
“都已经打开了,就已经是属于你的了。”他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意思?”我愣住了,“莫非你嫌弃别人打开过的东西?”
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吃吧,我不吃糖,这个是备用的。”
“哦,用来哄女孩子的对吧?”我大声嚷嚷了一句,“城市套路果然深如海呐。”
他没有看我,“巧克力归你,绘本帮我装好了,别弄脏了。”他说。
“切,不稀罕,你要新的,我送你一箱都成。”我再次往包内看了一眼,并顺手拿出那本地图,很厚的一本,a5大小。“哇,浦城地图,我正想买一本用来好好熟悉这个城市。”
影子君没有出声,我顾自打开地图看了起来。“哇哇哇,”我惊讶得大声嚷嚷了起来,“这是个宝贝耶。”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
“能告诉我在哪买的吗?”我张嘴问道。
那是一本十分全面的手绘地图,绘制者明显很用心科普这个城市的所有细节。
“买不到的好吗?”他平静的说,“绝版。”
“什么意思?”我合上封面,“这上面明明有出版社的信息,怎么会是绝版?”
“这个可以买,但里面手绘的部分是绝版。”
我再仔细看了一眼,瞬间看出了端倪。“这谁画的?太用心了。”我认真夸了一句,“虽然画功跟我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但用心最可怕。”
“可以先借我用用吗?”我扬起手里的地图,问道。“放心吧,或许我还能替你补充一些东西,让它更完善,如何?”
“你学美术的?”
“没错,我还是一名…插画师呐。”我硬生生把“有名”二字给吞了下去,同时瞟了一眼放在我腿上的那本《萝莉与巨人》。
“好吧,”他似乎显得有些勉为其难,“你会完善里面的内容的,对吗?”
“当然,请相信一个有强迫症艺术生的固执吧。”我冲他笑了一个,“说实话,我现在就有拿出铅笔,修正你上面某些地方的线条或造型的冲动。”
影子君不再搭腔,车子驶上高速,两边的风景变得单调起来。
“你知道这个绘本的作者是谁吗?”我故意找话题同他聊天。
他头也没回。“封面上不是写着吗?”
“我是说本人。”
他没有出声,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我有一种自讨无趣的挫败感,过去一向是我对别人高冷,但今天一切似乎都是反着来的,而且对方不过一区区…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