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马上回答，抿着嘴似乎在思索。
“当然，除了画像之外，我手上还有其他的一些业务，如果此次合作愉快，未来可以有更多的合作可以展开深谈。”
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商务洽谈，为什么要避开所有认识的人，并且极力要求我保秘呢？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我心间，久久没有散去，但因为没有更合适开口的时机，固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接着，我们继续聊有关画像的事情。
我想起，最近一次替人画像，还是在大学时期一次在公园写生，途中遇到一对母女，小女孩似乎对此特别感兴趣，于是缠着其母亲要绘制一张二人同框的画像。在绘制过程中，不断有游客路过我身后，对着画布上的画像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最尖锐的声音一直在说“画的一点都不像，啧啧”，并连着说了好几遍，一直到与她同行的女子强行将她拉走，那个声音才消失在我耳边。
至此，我除了心血来潮以自己为原型画一些梦中所梦到的抽象人物形象之外，从来不曾经人画过像。
但刘思彤对些却有着超出常人的执着，并且她似乎认定了非要我帮她画像不可。
“这件事情，只能找你来做。”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微笑，语气坚定，且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沉静。
被人无条件信任是一件很窝心的事情，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压力和心理负担，信任历来是把双刃剑，其他事情也不例外。
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后来仔细想想，皆因当时的处境着实艰难，急需一份能谋取得更大利益的机会，以改变当时的处境，而刘思彤递来的橄榄枝是当时我唯一可以选择的机会。
从到浦城的那天起，在茹姐家寄居已经二月有余，虽然其一家人并未对此表现出任何不满或其他情绪流露，但我依然从她家的仆人身上感受到了歧视和冷落，比如每次用餐时故意把我落下，然后又找借口来搪塞。
此时的我，急需钱来周转，无论是生活还是搬新家，都需要钱。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影子君对我的态度，事实上，那段时间他似乎忙得有些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搭理我，偶尔几次通话，聊了询问我工作上的进度之外，再无其他可说，甚至还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不耐烦来，又或者只是我想多了而已。
总之，那会我不仅需要钱，也需要找点事情来支撑自己日渐脆弱的神经。
但是，关于画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可不比拍一组写真，有模特，然后根据模特的要求或摄影师的创意，确定服装、化好妆容、拍摄场景，拿起相机按下快门，成品很快就呈现在眼前。
当然，我最大的疑惑在于，要说在浦城关于专门绘制人物肖像画的画师，先说画师而非画家或艺术家，比我专业的应该一抓一把，即使是指定风格的画师，同样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以“红桃皇后”的财富地位想要找其中任何人都不难，为何偏偏选中了我？
在聊天过程中，我无意中将此想法透露给了刘思彤。
她认真的盯着我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缘份让我认识了你，且看上了你的风格，如果一定要有别的理由，那就是你的性价比更高，这个你能接受吗？”
性价比，呵呵，这个理由勉强过得去。
相比较而言，我的技术条件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服务态度肯定没得说，且我身上没有其他画师的那种傲气，并尽可能多的考虑对方的感受，一切以客人的主观身份为出发点。
既然她已经说到性价比的问题，我想应该不会给出太高的酬金，但只要不低于我心中的预期，我都会选择合作。
正当我想说出我的心里预期时，她却先于我开口了。
“至于酬金，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数，如果你认为不妥，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调整。”说完，她拿出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从茶台下方抽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在上面“刷刷”几下，写下一连串阿拉伯数字，然后展示在我面前。“如何？这个数，低于你的预期吗？”
我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在认真看的同时，也在思索。“哦，这个，比我预想的要高很多，而且也超出一般的市场价了。”
“那表示你能接受这个数了？”她歪着头问道。
我点点头，终于不再面无表情，而是还之以热情的笑容。“当然，不过…”
“那好。”她打断了我的话，并从桌底下拿出一份协议，一式三份的那种，“这是协议，你先认真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字，按照协议上的内容来干活，你放心我也省心。”
原来她早有准备，并且认定我不会拒绝。
我将协议拿在手里，并表示回去之后一定细看。
“对了，关于画室，”她说道，“你现在应该没有属于自己的作画空间吧？我听说你目前暂时住在安钰茹的家里。”
“嗯，目前是这样。”我点头回应。
“那里可真是太小了。”她感慨了一声。
对于她来说，茹姐家足三百平的别墅的确不算太大，但若说小，对于浦城的人均居住面积来说，怎么也算得上是中产以上阶层才有的生活了，只能从侧面说明，“红桃皇后”目前的生活水平，是我无法想象的。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因为的确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这句话。
“我倒有一个两全的建议。”她说，“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
我看着她，然后等待她将建议说出口。
“是这样，我有一个画室，闲置的，里面绘画用品一应俱全，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认为你可以使用那个画室，来替我画像，一来物尽其用，二来我也方便。”她说，“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我不太方便进出别人家里，这个想必你应该懂的。”
我当然明白，但我也没想过你要去茹姐的家里，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那倒是，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选择在外面见面，包括画稿完成后，在你指定的地点交稿，也是可以的。”
“可是模特的事情，要怎么办？”她问道。
“模特？”我愣子片刻，旋即想到什么。“这个不用担心，这样子的画像，不需要你本人出现在画布前，保持固定的姿势。”
“原来如此，那太好不过了。”她笑着说，接着又补充道，“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接受我的建议，因为后期工作中，可能有一些意见要交流，在我的画室可能相对方便一点，而且创作环境和作画空间更大，对于你来说，也是百无一害的事情。”
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柔柔的，但总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