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值春雨绵绵的丰水期,河水暴涨,打捞了很久也未见成效,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与此案有关的更多细节,大家更愿意透过网络或本地民生频道去了解。
我站在离事发现场一百多米远的岸边,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再看着平缓的河面,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电话便是在这时候响起来了。
“你不在家吗?”打来电话的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戴文娜。
来云洲后,我便暂时借住在她的家里。
那是一套三居室大户型的新房,有大到可以跑马的阳台,楼房的最顶层,还有豪华的游泳池,刚到不久,戴文娜便给我办了一张会员卡,立志要教会我这只旱鸭子学会游泳。
“下楼走走,散散心。”我淡淡的回答道。
“刚刚苏泽皓给我电话,邀请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去不去?”她问道。
“谁?谁请吃饭?”我闷声问道。
“苏-泽-皓,苏-泽-皓。”戴文娜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两遍。
苏泽皓,老朋友,曾经被我疯狂喜欢过的一个人。
“你是东道主,你说了算。”我漫不经心的说道。
“人家主要目的是你,当然你说了算。”
得了吧,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如果真有心,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联系,我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已婚吗?”
“未婚。”
“单身吗?”
“单身。”
“去,我去。”
“神经呀你,刚才还一副死气沉沉的鬼样子。”戴文娜在电话里没好气的说道。
“刚才没搞清楚状况嘛。”我的心情的确比之前好了一些,并准备往回走。
回到住处,戴文娜已经在家等着了。
戴文娜是我的室友,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云洲本地人,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云洲,一年前闪婚闪离,目前有稳定的伴侣,但已抱定不再婚的念头。
“你跟他说我来云洲了吗?”我开口问道。
“对呀,反正你也闲着,跟老朋友聚聚有什么不对的嘛。”
“他不是和小欧结婚了吗?”我遂问道。
当初便是因为这个小做小欧的女子,我才败下阵来,否则跟他走进礼堂的人,或许就是我,也说不定了。
“离了,带着个孩子,今年满二岁了吧。”
“啊?儿子女儿?”
“女儿。”
我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双手揉搓着脸,以保持清醒。
“为什么离婚?”
“因为有了更喜欢的人吧。”
“你说小欧吗?”
戴文娜点点头。“理解我为什么不想结婚了吧?”
“为了更好的下一位吗?”
“滚。”戴文娜轻轻踹了我一脚,我们笑作一团。
“嗨嗨嗨,好久不见哦。”我还和以往同他见面时一样。热情洋溢打着招呼。
他微微笑着冲我们招手,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出发见到你之前还在一脸愁苦的思考人生,多亏了你的出现,才让她生焕生机。”戴文娜调侃道。
我冲戴文娜翻了个白眼。
过去对苏泽皓的点滴,没有人比戴文娜更清楚。
苏泽皓笑着递过菜单,“想吃什么,你点菜吧。”
我淡然一笑,和过去相比,他的确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不仅仅是脸上的变化,还有性格上的。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我的余光无意瞟向他的无名指,没有任何痕迹。
“快六年没见了吧。”他沉静的说,“你变化不大嘛。”
“看这,”我把手指向鼻子两侧,“离开云洲是还是胶原蛋白满屏的愣头青,现在已经到了法令纹想藏都藏不住的时候了。”
“她还单身,”戴文娜突然说道,然后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说的没错吧。”
我撅着嘴,不满的看着身边的好友。“出来得匆忙,忘了给你家的小公主带礼物,请见谅。”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服务员此时过来确认菜单,我趁机转移话题。
此后的时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更多的时间是戴文娜和他在聊着近期的事情,因为他们常见面,相对较为熟悉。
苏泽皓也是近些年才回到云洲安家,或许与他的孩子有关,目前在云洲经营一家后期制作工作室,十来个人的小团队,但业务十分繁忙,时常忙到无边,女儿交给父母照顾,他对外一直宣称单身。
“这次打算留在云洲吗?”苏泽皓问我。
戴文娜也侧头看着我,似乎在等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事实上,关于下一站定在哪,我心里并没有着落,没有十分确切的答案,但云洲的确是一个相对较佳的选择,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人帮衬,比起浦城似乎要好太多。
但是,六年前能毅然离开,就已注定我对这个城市没有了更多的留恋。
“暂时还不确定,我这个工作属性,不一定要固死在某个地方,目前可能在云洲呆上一段,等到厌倦了,又换去别的城市也不一定。”
“留下来多好,我们都在。”戴文娜手搭在我肩上,轻声说。“你也不小了,老漂着可不是个事。”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不婚主义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我冲她淡然一笑。
“说真的,不婚归不婚,但如果让我放弃目前在云洲平稳安定的生活,我可能真的没有那份勇气。”戴文娜淡淡的说。
她从出生,到大学毕业,及至工作以后,虽然常有出国游玩,但却没有离家漂泊在外工作的经历,尽管经历了闪婚闪离,但很多人生经历与我相比,似乎顺遂很多,也正因为此,于感情上而言,她比我更有资本折腾。
而我,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折腾得起的自然往死里折腾,而折腾不起的,总是退缩不前。
人,都有其矛盾的一面,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