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薇对这一堆的辱骂早有准备，她异常淡定的点了个“全部已读”。
她噼里啪啦的打字，这次，相比较之前有所退让、甚至称得上是软弱的发言，她的语气甚是张狂。
薇：我说，你够了吧？我给你这么多次机会，你非要激怒我？如果你再不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底下的回复皆是疑惑。
“？？？”
“哦豁，终于恼羞成怒了？”
“你搁这装啥呢？”
这边网友们“坚持初心”冷嘲热讽，那边，胡绵绵捧着手机，霎时白了脸。
她眼带祈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阿泽，我们收手好不好？这样是错误的，只是五十万而已，我、我们可以……”
她说着说着没了声，显然，她明白，此时的五十万对他们而言多么重要。
郭泽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婆婆妈妈什么呢，不就借她几张画吗？小气吧啦的，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
胡绵绵低着头缩着肩膀，同为美术生，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画作被他人盗用到底是种怎样令人心寒的行为。
可是，她的辩驳，在郭泽的面前，没有一点用。
她只能犹豫的伸出手，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角，祈求道，“阿泽，求求你了，还上八十万后，别赌了，好不好？”
“行行行，知道了。”郭泽的语气极其敷衍，“这个月的工资呢？”
胡绵绵犹豫的从兜里拿出钱包，“这个月……”
下一刻，手中的钱包被不耐烦的抢了过去，郭泽打开钱包，胡乱的翻了一下，“啧”了一声，“怎么这么少？”
“这个月，我生病了，请了假花钱买药……”
“行了行了，知道了，别说了。”郭泽最讨厌她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他直接将钱包里的所有钱都抽了出来，一把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胡绵绵很想跟他说，她这个月的饭钱都快没有了，他这样做，无异逼她到死路。
可是，她的唇蠕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郭泽来得快，走得也很快，拿了钱就毫不眷恋的走了，丝毫不关心他的这个所谓的“姐姐”。
眼见着他的背影消失，下一刻，胡绵绵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弱弱地叫了一声，“妈。”
母亲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绵绵啊！你弟来找你要钱没啊！”
“……要了。”
“哦，这就好。你弟说他最近投资了一笔大项目，要很多钱，他跟你要，你就尽管给。到时候，他发达了，养得起咱们了，有的是你的好日子过，明白了吗？”
胡绵绵白着脸，隐忍地咬着唇，一声不吭。
许久，她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眼见着胡绵绵久久没有主动出来澄清，沈凝薇等了又等，最终失望的低下了头。
她在论坛里开通了直播，下一秒，热衷于围观吃瓜的群众迅速的皆涌进了这里。
“真就不要脸？软糖主动换了一幅画后，你又用她的画参赛？”
“求求你做个人吧！美术界出了你这样的人真是一种耻辱！”
沈凝薇目光平静的盯着飞快刷上去的弹幕，不置一词。
就在昨天晚上，胡绵绵先一步换掉了她今天早上新上传的画作。
“这么难看的画都抄，真的是荤素不忌啊！”
忽然，一条弹幕跃入了她的眼帘。
沈凝薇一愣，等反应过来，她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这条弹幕谁发的！给我出来！”
她瞪着眼睛，“骂我都行，不准骂我的画！”
“骂我别的画也可以，这幅画，不准骂！”
她怒气冲冲，眼睛因为生气而闪闪发亮，好看得惹眼。
有一些人从头到尾都愿意相信她，见此，都劝道，“薇薇，别生气了，我相信你。”
“你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不气不气。”
沈凝薇慢慢地柔和下眼眸，她的五官精致，但向来是活泼的、明艳的，此时难得露出轻柔的神色。
她从桌上，慢慢抱起一个画框。
画框里裱着一幅画，色彩斑斓，色调温柔。
一个着白色背心的少年，正趿拉着脚上的一双人字拖，晃晃悠悠地推着旧式自行车在走。
脚下是干涸的泥土地，头顶上是一片黄澄澄的杏叶林，不远处是青山蓝天，层层叠叠的蜿蜒到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
沈凝薇认真的抱着画，指着画道，“我给这幅画起名叫《旧人》。”?
她低垂着眼眸，没有去看弹幕上一瞬涌出的千言万语。
指了指画的右下角道，“这是一个字，山。”
右下角是几条蚯蚓，歪歪扭扭的盘在一起，很小，乍看之下，似纠缠成一堆。
但只要细心的去辨认的话，的确可以认出这是个“山”字。
忽地，沈凝薇的眼眸温柔到不能再温柔，宛如能滴出水来。
只见她轻声道，“我的爷爷，叫沈山。”
疯狂刷屏的弹幕，突然零落了下来。
“这幅画，是在我爷爷八十五岁大寿之前画的，里面的人，是年轻时候的他。”
“只可惜，我还没有画完，我的爷爷就离开了。”
沈凝薇故作轻松地笑笑，“不过我还是画完了，裱起来，每天都看一看。”
她今日上传的画作，就是这一幅。
不过，自然不是扫描这张，而是另外画了一张。
她对着这幅画天天看了又看，早已对画的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重新刻画一幅，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了。
沈凝薇收起了这幅画，她皱了皱鼻子，对着手机屏幕点了又点。
龇牙咧嘴道，“你们这帮人，说我偷别人的画，怎么，原来我在外面还有个兄弟姐妹，跟我有同一个爷爷啊？”
“就知道整天传谣传谣，你们不会动一动脑子吗？”
“我换参赛作品也就算了，软糖干嘛闲着没事也换？不就是因为我说这幅画是我最好的画，她怕被比下去，拿不到奖吗？”
“但凡你们动点脑子，我都不用口干舌燥的说这么久，浪费我时间！”
说罢，沈凝薇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结束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