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苻登此时就在毛兴手下担任司马,其兄苻同成担任长史。历史上,太元十一年年四月,毛兴袭击王广大胜,继尔毛兴欲攻王统。六月枹罕氐族各部已苦于战事,相约而起,谋杀毛兴,为属下所救,但终因伤势过重而死。毛兴死前,预言消灭姚硕德的一定是苻登,并将小女儿嫁给苻登。是年苻登43岁,毛秋晴17岁。
而因为谢瑍到来,年前冀幽归晋,平城易手,慕容垂消失;年后晋阳、平阳、雍州告急,兰犊频频发书陇右,面对大晋这个强敌,王广没顾上去找毛兴的麻烦,毛兴也没有和王广死磕,所以河州并未像前世那样,因为争夺地盘而战火不断。
兴晋(河州治所)。
州府衙内,毛兴看着手中兰犊的告急信,暗暗思忖如何行事。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三封兰犊的信了。
其实,并非毛兴成心不欲相助,实在是有心无力。从河州至雍州,此间要通过枹罕、陇西、安南、秦州、略阳、京兆、长安、潼关等无数关卡,大军所到之处,谁能让你安然通过,万一你实施突袭咋办?但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大晋之兵,势不可挡,河州亦不能独免。
这时,他想到了苻登。立刻让人传苻登来见他。
苻登看了毛兴交给他的三封信,思索了片刻道:
“明公容禀,河州与雍州相隔何止千里?关卡重重,必为沿途众人所忌。”苻登建议道:“以文高之意,莫若联络陇东诸豪强,共抗晋军,方为上策。”
“此言有理。”毛兴颔首道:“不知谁可为使者上下联络?”
“明公备好信函,文高愿意代劳。”苻登躬身施礼道。
“甚善!”毛兴赞道:“如此事可成,某定当重赏于你。”
“文高不需重赏,但有一事,请明公成全。”苻登躬身道。
“何事?尔且道来。”毛兴眼神一凝,可惜苻登垂首未见。
“某深慕明公女公子文韬武略,祈娶为妻。”苻登跪倒施礼道。
“尔且起来。”毛兴道:“如此番事能成,小女亦无异议,老朽自无不可。”
“多谢明公成全。”苻登拜谢起身而去。
毛兴的脸上露出了戒惧之色,好小子,怕是看上老子的位子了吧,财色权一锅端,真是好心急啊。毛兴看得明白,但身处此危急之时,也只好先安抚这小子。再说除了年纪大点,这小子见识不凡,豪勇可嘉,只到底有些粗陋,必祸延子孙,毛兴心中暗想。没想到,过了不久,谢瑍兵临长安以后,苻丕诏令前秦所属归晋的明诏才由东晋朝廷向各郡颁布。毛兴此时既觉得有苦难言,又觉得如释重负。
癸巳乙亥,代来城。
城内那座高高的山上,挺拔的树下,坐着年轻的乌都干。
春天的绿意丰满和点缀了大树,也滋润了年轻的生命。
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喃喃自语:遥远的神之子,就要到了吗?
在她如梦呓的声音里,刘卫辰再次跪倒在他的面前。
“尊敬的乌都干,无所不能的神的使者,请告诉我,我的勇士们为何一去不返?请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扰乱了本王的宁静?请告诉我,您虔诚的子民在祈祷。”刘卫辰虔诚地像个真正的教徒,只有他那双阴骘的眼睛,偶尔闪过的寒光向这个世界预示着他的残酷和冷漠。
“朔方的大王,草原上的雄鹰,我已告诉你:向西,向西,一直向西才是你的归宿;否则只能归顺神之子麾下。他已经来了,他正在向代来城走来……”乌都干飘渺的声音像风一样,飘忽不定而又异常清晰的在刘卫辰的耳畔响起……
刘卫辰脸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在坚硬的山石上。
几十年血雨腥风的画面,突然在他的脑海浮现。他不知道这是乌都干给他的影响,还是他自己的幻觉,他只觉得死亡似乎越来越近了。
“去吧,去吧……”像来自遥远天际的圣音,那么温润、柔和、亲切。刘卫辰从幻觉中抬起头,向着乌都干伏身行礼,踯躅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为何抛弃了你的子民?”刘卫辰像喃喃自语,又像诅咒一般:“为何你可以留下,而我却要离开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乌都干睁开干净的眼眸,望着刘卫辰的背影,那里面有怜悯,又有释然。有顷,再次闭上……
河南沙地南端。
谢瑍中军大帐。
昨日谢瑍一行一到九原,守候的军兵即报告,三日前大军强渡黄河,围歼刘卫辰一部,并活捉了刘卫辰的儿子刘直力鞮。
谢瑍看到魏平竟然安排人员驻扎九原直道尽头,心中很是欣慰。其实呢,这是谢瑍想差了。魏平之意在于接应谢瑍一行,谢瑍则以为魏平看重此基地乃北上要冲之地。有时候,误会就是这样的美丽。
谢瑍令他们继续据守九原,并告诉守军会加派援军。另外命令他们依托此地,在外围修建防御工事,以防备拓跋氏死灰复燃来袭,同时守护黄河浮桥。
最后谢瑍巡视一周,方和众人告辞而去。
刘穆之和魏平昨夜二人已向谢瑍报告了战斗情况及降兵等,今日一早正式向谢瑍提议,九原分兵之优劣。建议兵发一处,攻取代来城。
谢瑍平静地看着两位爱将,心中泛起温暖。他已然明白,刘魏二人的维护之意,暗暗点头,自己没看错人。
“两位如此维护,子明岂能不知。”谢瑍道:“然河北不靖,天下难安。此方形势复杂,地广人稀,朝廷目今鞭长莫及,难以约束,须有智勇之将威慑之。”谢瑍看着两人,继续道:“我已令若风整顿晋阳兵马,此后率晋阳之军与普高会合西进,估计若风兄五至七日之后可到达九原。我们即刻发兵,收复代来城。然后普高将军再率五千精骑北上渡河,与若风合兵西向。不以歼敌为目的,绥靖沿河一带,播撒朝廷仁善的种子,将三字经、千字文作为军士初学之启蒙,全军教习之,以广教化。你们西向的最终目标是姑臧,有消息传来,张天锡的儿子张大豫,正在河西纠集兵马,准备进攻吕光。两位可以见机行事,两位以为如何?”
“都督所虑深远,我等遵命!”二人抱拳施礼。
“如此甚好,且将刘直力鞮唤来,我有话说。”谢瑍道。
出了大帐,二人相视摇头。各自准备发兵不提。
谢瑍双眼注视着壮硕如牛的刘直力鞮,刘直力鞮也注视着谢瑍。
一会儿刘直力鞮就汗出如浆,这个年轻都督的眼神给人的压力忒大,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就是刘直力鞮?”谢瑍的声音响起,想在耳边打了个雷。
“正是。”刘直力鞮一激灵,急忙称是。
“足下勇力不凡,我想给你一个机会,想死还是想活?”谢瑍问道。
“大丈夫死何惧哉?”刘直力鞮突然挺直了身躯道。
“好吧,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谢瑍道:“你可以走了。”
“你要放我走?”刘直力鞮有些不相信道。
“死活不知,有勇无谋,留你何用。”谢瑍淡淡的道。
“士可杀不可辱。”刘直力鞮大声反驳道。
“本都督放你走而已,何曾辱你?”谢瑍瞥了刘直力鞮一眼。
“你……”刘直力鞮哪里是谢瑍的对手。
“况且尔亦自说,士可杀不可辱。尔为‘士’乎?”谢瑍轻轻笑道。
“吾父朔方称王,某自勇猛,多有战功,如何不能称士?”
“刘卫辰自称朔方王,与你何干?他是他,你是你。难道你也是朔方王不成?”谢瑍的口气充满了不屑。
“竖子一介书生,也敢轻某,可敢与某一战?”刘直力鞮挑衅道。
“某一军主帅,兵多将广,何欲汝相搏也?”谢瑍笑道。
“无胆小辈,如此欺我。”刘直力鞮大叫道:“你我比试,如我败了,甘愿为奴。”
“刘直力鞮,你就这么想给我做奴隶吗?”谢瑍灿烂一笑。
刘直力鞮看到谢瑍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既然阁下如此自信,那我就陪你耍耍。”谢瑍轻步走下帅案来。
“三招为限,本都督必擒你。”谢瑍自信满满,来到刘直力鞮面前。
“无知小儿,大言不惭,接拳。”刘直力鞮喊着挥拳便打。
这一回,谢瑍可没打算用太极拳,对于这样莽汉,只有用最纯粹的力量击败他,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谢瑍一个崩拳,又一个崩拳。
但见刘直力鞮已经坐在大帐地上,无法起身,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如何?”谢瑍笑吟吟的问道:“本都督的拳如何?”
“我输了。”刘直力鞮倒也光棍,干脆认输。
谢瑍的先天真气在刘直力鞮体内犹如针扎一般,四处乱窜。这人虽然死脑筋,却也倔强,竟然一声不吭。谢瑍上前以手覆住其背,暗自吐纳运气,将那些发出的真气收拢而出。
“主人神技,小人得罪了。”刘直力鞮倒头便拜。
这正是:代来将自绝代来城,莽撞人还有莽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