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吾来此世开大道 >九十二【座下首徒 练假为真】
    洞外云影变幻,不觉天色明亮,一团暖阳缓缓升起九霄,洒下无边造化。

    钟七手里正摩挲着符纸,一边儿钻研六壬术数,祝玉遐累得呼哧,呼哧,早早爬后山,至鹑鸽洞来。

    “泓师,芸娘和金师傅他们…”祝玉遐一脸期待的问道。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钟七挥手打断,沉声道:“祝公子,你节哀吧,昨夜贫道出神至房州勘察,你一家老小,并金大侠等,早在六天前斩首了。

    只在城外寻得金游的魂魄,余下的不见生魂,想来要么未变作鬼魂,要么已是魂飞魄散了…”

    “这…芸娘,金师傅…是我对不起你们…”祝玉遐苦涩泣道。

    他唯一的希望也被钟七戳破了,不由得心若死灰,跌倒在地,两颊流下泪痕。

    钟七叹道:“唉…遭逢乱世,生死由天,不点不由己,祝公子切莫多想,好好在山上修养吧,我想你的家人,护卫,拼命就你出来,也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祝玉遐默然,嘴唇动了动,想求钟七复活他妻儿的话终究没有出口,只是道:“泓师,金师傅魂魄在何处?”

    “那神坛上的瓶儿里装的就是,供桌底下有香火,黄裱,你取出来烧些吧…”钟七指了指神坛道。

    见祝玉遐一边儿烧香焚纸,一边儿垂泪喃呢自语,钟七摇摇头,他是最看不得生离死别,儿女情长之类的。

    “那神案的另一个宝瓶中,还装着厉鬼,祝公子诚心祭拜就是,千万莫去碰那俩瓶儿,尤其是封口符节,若是将符咒扯下,恶鬼跑出,那麻烦可就大了…”

    见祝玉遐恭顺点头,钟七言罢,负手走出洞外,四出闲逛起来。

    乘着濛濛晨雾,一路上了主峰虎儿崖,见天边日头缓缓升起,绚丽阳光,渐渐照耀天下。

    钟七便在崖上练起武艺,瑜伽术,一边儿观日头东升,一边儿活动筋骨,长养肉身躯壳。

    将几套武术耍罢,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山下有道童端来早饭,钟七接过饭盒儿,一路回到洞中。

    祝玉遐还在洞中神坛下哭诉烧纸,青秀的眼睛都略微红肿,钟七把饭盒往法坛上一放,招呼道:“祝公子,吃饭了…”

    见祝玉遐不答,钟七摇摇头,自揭开红漆楠木食盒儿,里面一盘青菜,一碟儿腌臜蚕豆,两碗米饭,还有一个巴掌高的细颈玉瓶。

    “好童儿,知道照顾祖师爷爷,还有酒哩,嘿嘿…先尝一点儿。”

    一见那玉瓶,钟七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扯开红布塞子,汩汩灌了两口,一脸回味道:“不错,不错,嘿嘿…祝公子,斯人已逝,还有甚好哭的,不如过来先吃饭…”

    “泓师先吃吧,我…我不饿的…”祝玉遐担心家人,几天未曾好好吃饭,此时见钟七吃的香,也有些意动,只是又有些不好意思。

    钟七何等精明老辣,见其模样便知其心思,把碗筷塞到玉遐手里,笑道:“吃吧…吃吧,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

    祝玉遐脸皮薄,闻钟七打趣他,又要推辞,却被钟七强塞在手上,才只好接过。

    钟七只夹了俩筷子,一碗米饭丝毫未动,便放下筷子,坐在洞中一边儿看六壬,一边儿汩汩喝酒。

    “泓师…你不吃嘛?”祝玉遐饿得急了,一边儿狼吞虎咽,一边疑惑道。

    “嘿嘿…贫道吸风饮露习惯了,五谷于我不过尝个味道罢了,多食反而污我一口清净法气…”钟七笑道。

    “这…真食炁者,神明而寿也…”祝玉遐不禁感叹。

    两人吃罢之后,钟七自在洞中研究法术,一会儿开坛书符,一会儿打坐悟道。

    祝玉遐也没再哭泣,只是呆呆立在洞外,看崖下云雾缭绕,在阳光下泛起万缕金光,烟波浩渺,不由感叹道:“老天何其不公,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地…”

    钟七挑着一担符水,浇灌了灵根回来,闻他此言,笑道:“祝公子何出此言呐?”

    祝玉遐自嘲道:“我一门自开国以来,从军的,忠心耿耿,为官的,两袖清廉,我少好佛道,供奉菩萨,神仙,家中常开粥米,施于穷苦。

    不料年初父亲战死,母亲病逝,家父生前曾言:生当为中国之人,死亦为中国之鬼。我尊二老遗愿,不苟活于胡虏帐下,舍田亩,弃家产,举家南迁。

    千里南渡,只为投效中国【汉人正统王朝】,不想天子信谗言,一纸诏书,叫我家破人亡,落到如此地步…”

    “祝公子,你此言差矣…”

    钟七放下水桶,迎着洞外浩渺烟波道:“佛陀曾言,世人以音色见我,是行邪道,不得见如来。

    何耶?人烧香拜神,是想求佛祖神仙保佑,但神仙从未叫谁烧香磕头,反倒是哪些愚人以此为交易一般,奉上十金,百金,求佛求渡他,这是行邪道,所以不得见如来。”

    言罢,看祝玉遐似懂非懂,钟七又道:“此语虽出自佛家,却深含道理智慧,你看这青山绿水,草木竹石,这便是道。

    天道之下,万物俱为一般模样,走兽飞禽,麟羽毛介,人狗豚犬,皆是性命,岂有高低贵贱,所以老天爷不偏不倚,最是仁慈公道。

    若天道偏颇,那就是乾坤有私,逢这时,海覆山催,天崩地裂,星辰坠落,想来离着宇宙覆灭,亦不远了…”

    “那佛家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么…”

    祝玉遐话还没说完,便被钟七挥手打断道:“此为世人凭空想象而已,你去翻翻,有那本佛经,记了这话,纵是有,那也是假经。

    佛经道经三千卷,皆有假话藏虚言,看似蕴藏智慧,实则愚人心性,此为贫道所不取。

    要借假修真,亦要辩假观真,三千弱水,只需取到一瓢,便可饱腹足饮,多余者,皆是虚假,贪它作甚。”

    这话一出,祝玉遐更是疑惑不解,忍不住问道:“若依师言,为善者,活该苦难,为恶者,亦该当高庭广厦,家财万贯么?”

    “嘿嘿…正所谓: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值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

    祝玉遐听的愕然,钟七这番言论,让这个自幼富贵的锦衣少年差点三观崩塌,这话很残酷,却又无比现实。

    “所以咱们修真问道的,达则兼济天下,有本事,就能除恶,能行善事。

    穷则独善其身,没有本事,只好隐于深山,先苦苦修行,积攒道行,待到千百年后,功夫大成,再出山行道,犹未迟也。”

    祝玉遐闻言也是点头,眼中闪过明悟之色,亦感叹道:“泓师之言,句句珠玑,取释,儒,道,三教之精华,可谓: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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