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妖·孽 >第52章 破髓
    

    他□□上身,肩胛骨处有一处坑洼模糊血肉,他正用另一只手汇聚妖力修复此处。汗珠爬满他的额头,面部肌肉时不时小幅抽动。

    夏叶修没来由心口一阵揪痛,不知为何脑海中竟浮现出他倒在血泊之中的凄凉场景。

    “帮我把头发束起来吧,我把发带给了你之后就一直散着头发。”他运功结束,虚弱地喘着气对夏叶修说。

    夏叶修慢慢走过去,抚摸过他黑长浓密的发丝,手指穿过又滑下,权当梳了梳。把它们小心拢起,绑过那段素色发带。

    那个窟窿没有愈合,仅仅没再流血。周围有一圈不太规则的黑色焦痂,断断续续的。

    “其他地方都自愈了,这处似乎不行。”他转头向夏叶修笑了笑,“吓到你了?”

    夏叶修摇摇头。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夏叶修问他。

    “好像是青云门的一个新一代翘楚,他们叫他‘大师兄’。”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提起今早上吃了什么。

    是寂渊。

    “不过没有关系,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我何必对一个死人那么清楚。”

    他轻轻扭过头,眼尾微垂,鸦羽扇睫安静投出一片小小阴影。他的颌线清晰明朗,乌发轻系,颈修长,仿佛沉在海底的冰冷神像。

    夏叶修从背后攀上他肌理分明的双肩,缓缓俯下身来,嘴唇贴上那一处丑陋疮痍。血气突然冲击他的嗅觉,他几乎立马觉得恶心。他却伸出暖热舌尖去吮舐那一块烂肉,一点一点,仿佛品尝情人的唇。

    “嘶——”

    在他的唇碰到的瞬间,泽元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胸膛和后背。

    夏叶修的唇顺着肩胛、肩窝,颈线逡巡上来,留下一路舒润和齿痕。泽元自然地仰起脖颈,似乎想让这快意来得更透彻一些。他微眯着眼,粗重紊乱的呼吸肆意喷薄,脸上沉溺在□□笑意中。他的手抚上夏叶修后颈,轻重不一地捏着诱着,直到夏叶修吻上他的唇。

    为什么你还要来呢?泽元想不清楚这个问题。闭上眼看到的是谁,那就是谁。何必管他落在肌肤上的吻属于谁。

    夏叶修眼角微红,眼前妖孽的动情与沉沦他都看在眼里,为什么还是惶惶不安?为什么还要犹豫?生杀随心,欲念随意——最大的魔头,天道之敌。以及回家的障碍。

    十六字的咒语不长,还未等妖孽从一场□□中清醒过来就已经念完。入骨穿髓的长针遵循天道的意志,猛地从翳风刺入,霎那间沿血脉而行,遍布全身肌理,铺天盖地一般压制滔天妖力。

    “啊!”随着夏叶修喉咙里滚出的人声,他被狠狠推开砸中一面硬墙无情跌落。五脏俱裂,经脉俱损,“哇啦”一声呕出大口鲜血。

    同样疼痛的还有另一个人,他捂着自己耳后,脖颈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凶狠,他一把将桌上的碗碗罐罐扫落在地,砸出稀里哗啦一阵声响,但这丝毫不能缓解疼痛。千年不灭的人鱼烛爆了个火花,他们的影子随之晃悠了一下,始终没能挨在一起。

    为什么穿进去他会那么痛?夏叶修费力睁开模糊的双眼,望向他,眼神涣散。

    对不起。

    泽元此刻除了剧烈的疼痛,还有无限妖孽本性翻涌而上,他想杀人,他想饮血,他想淫邪,他想破坏······无数疯魔的欲望需要爆发,而他身边只躺着一个凡人,而且快死了。

    “妖帝,您怎么了?”一个贴身小喽啰探身进来询问。

    泽元看都没看,振臂一挥,小妖当场化为齑粉——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凶残暴戾。

    他一步步挪向夏叶修,发丝散乱,双目通红,那里有团团燃烧的毁灭欲和浓烈翻腾的兽性。

    杀了他。振聋发聩的声音震彻心扉,不容抵抗。

    夏叶修看着他,却没有恐惧害怕。来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死,原来驻梦骗我的啊。此刻,生命和能量一点点从体内流逝的感觉如此清晰,疼痛已经过了,而他需要万分集中注意力才能拼凑出一段完整的思维。不能思想,就是真正的死亡吧。他的记忆实在是有限,因此连回忆和遗憾都少得可怜。

    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找回原本属于你的记忆。

    对不起,我没能杀掉泽元。

    对不起,我差点杀了泽元。

    对不起,我没能找到你,带你一起回家。

    他这没有记忆的一生啊,连意义都谈不上。没能将牵挂镌刻在记忆中,那这一生算是白费了吧。他突然明白驻梦早已被取代却迟迟不肯离开,是不是因为原本的记忆里还放不下那个人,那个秘密?

    泽元越来越近,仿若那最黑暗深渊里破封而出的大魔头,周身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戾气——一个真正的妖孽。

    夏叶修闭上眼睛,如果元神毁损,是不是就算彻底死了。看来走得不算安详圆满,没有选择的死,最后只能跟自己和解。

    泽元的手抚上夏叶修的脖颈,柔软温和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扣紧手掌,滑腻的血液让他更加兴奋,他只要再用一点点力,这个凡人就死了。他收拢手指,凡人的脸上立马泛出一片乌紫,咽喉处的骨头正咯咯作响。

    突然,仿若石块被水打穿,沧海翻覆成桑田,一缕尘封的念想从记忆溢出。

    “夏叶修,找到我,带我回家。”

    一簇星火杂念于万丈欲望深渊之中迸溅而起,他突然想起在白茫茫的异境之中,自己和他额头相抵,唇间念出咒语般的希冀,那是他为自己和夏叶修设立的记忆起点和终点。原来他一直在等,等一段记忆被唤醒,等他带自己回家。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魔障化成一道道清明,属于夏小晖的清明。他慌乱地收回手,想到什么之后又颤抖着伸手化转力量,将自己的妖力源源不断灌入夏叶修体内,一点点修复他破碎的脏腑。

    对不起,夏叶修哥哥,我把你弄伤了,对不起。

    他感受到手掌下的温度在一点点流逝,夏叶修眼睛再也没睁开。他急得哭出声来,头脑昏胀,耳边充斥尖利的哼鸣。

    你不要死啊。你不是不老不死吗?怎么会这样?

    他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妖力胡乱输给对方,也不管对方和自己是不是承受得住。终于,在看不到希望的边缘,他昏倒在夏叶修身边。

    月饼偷偷跟在师兄弟后面,牵挂的除了筱明,还有一个人——去了十几天都还没回来的夏叶修。

    可是他跟了一会就跟丢了,师兄弟们个个会御剑飞行或者冯虚御风,他什么都不会,只能拿着罗盘,使用它最基础的功能——指北。

    他到的时候是夜间,可猿翼山周围却亮如白昼——各种阵法法器迸溅的强光火花,某些妖孽身上天生的荧光流火,还有草木焚燃的冲天火光。天上飞行的妖孽道人尸体不住往下垮,继而有大批后备再次飞上一战。满耳都充斥怒吼与哀嚎,心口时不时被地动山摇震颤。这场混战何时才能结束?

    月饼站在地面上仰望,艰难地搜寻他们两人的身影,脚下突然一磕,踢到什么东西了。他低下头一看,地上躺了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面上是昏沉的痛苦,还有微弱呼吸。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妖。作为道士,除妖是本分。他低下头看了看满是泥土的破烂道袍,轻轻笑出声来。除妖?这事他们平时还干得少吗?

    他蹲下身抱起一息尚存的女子躲进密林深处。

    泽元转醒时身边围了一群现了原形的小妖,八爪鱼,蜥蜴,还有那一对儿竹叶青。他们个个面色苍白,气色不足。看得出来,为了唤醒他,他们尽力了。

    他看向夏叶修,眼里是淬了毒的恨意。

    “他应该。”

    “死了。”

    两条竹叶青说。

    他的睫毛微颤,眼尾立刻压了下来,目光瞥向别处,似有晶亮液体氤氲。但周遭太暗,看不真切。

    左边的竹叶青:“主人,你听。”

    右边:“外面打起来了。”

    “钦原呢?”

    蜥蜴:“不知道。各驻守部多次传来消息,道人们已经攻破猿翼夏之界限,只怕过不了多久,就······”

    泽元猛地一起身,顿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边的蜥蜴立马撑住他。

    “主人小心。”

    “他们是当我死了吗?”他阴狠地说。

    “妖帝,您不能······”蜥蜴急忙拉住他。

    他大喝:“大胆,放开!哪怕我只有一成妖力,对付他们这帮杂碎都绰绰有余了!”

    他大步跨向门口,突然顿住,说:“把他放进冰棺。”

    屋内所有妖物统统愣住。冰棺是妖族的宝物,能修复死去躯体的皮肉脏腑。在集拢七魂八魄之后能将其直接放入躯体,死人便可重生。只是得放满六个月,不受外界丝毫干扰,而且每日得用上等妖物的血液灌溉。

    妖帝居然要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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