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语气平静，但越是这样，李航就越能想象其中的腥风血雨。
李航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苦涩，“死了多少弟兄？”
“近百人。”周正开口道。
李航手底下有一批专门负责情报的，一开始是李二明负责，现在转在了周正手下，关键是这群人啊！
张大山就是从航达酒楼退出来的，他原本是李航旗下新锐营的一个普通士卒，现在成了李航的门房，而整个航达酒楼，几乎全是张大山这一类的人，包括了张大山自家的亲弟弟。
一百来人说起来不多，但这都是李航的本钱！
故此李航听到了周正的话，当即手一紧，恨不得将手里的杯子捏碎！
“这些都是小事，好在我提前做了准备，航达酒楼的人不多，知道的东西也不多，我们的人已经化整为零的散在了长安各个地方，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个，而是想要问问你对于氏族的看法。”
李航头都大了，之前才和药离老爷子说过这个东西，今天周正又来了，正因为这个，李航对消灭氏族的心思更重了。
他李航已经尽量在杜绝自己和氏族的干系了，即便是这样，身边还是有氏族的人，还是自己的心腹，朝中呢？其他的官员呢？
“不要逃避，你如果想要当皇帝，这件事是一定要面对的！”周正一副平静的样子。
李航深吸了口气，“我和老爷子说过了，愿意服软的，可以继续跟着我们，但是坚持做对的，必然要死！”
“有没有想过化为己用？”
周正的话让李航陡然瞪大了眼睛，只是很快，李航的眼睛再度微微眯了起来，“老爷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正叹了口气，李航现在愈发的有了帝王征兆，这本能的怀疑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事情，当初的李隆基不也是这样么？
“你怀疑我是替那些氏族来服软求情的？我没有这么蠢，我也相信你没有这么蠢，在你想象的世界里，恐怕是没有这些老旧的氏族了，但是人在红尘里，拉帮结派，有个亲疏远近，高低贵贱，这是在所难免的。”
听了这些话，李航有些脸红，周正不愧是敦厚长者，纵使被自己怀疑，还是担忧着自己走上歧途。
“说实话，我有想过化为己用，别的不说，光是北方的林满弓我就很动心，那可是实打实的一支铁打的军队，若是能拉拢过来，我起码可以节约二十年，毕竟……汝阴太小了！”
是啊，汝阴太小了，纵使李航全力发展军事，周边四个县城，加在一起，也就五万人马，毕竟现在是和平时代，还没到人人揭竿而起的地步。
五万人，无论是面对李隆基还是安禄山，都少得可怜。
现在李航面临的难题在于，他有钱，有装备，但是没人，仓库里封存着不下六万套精装的陌刀和锁子甲，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周正放下心来，“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先有人心，哪怕是做坏事，也得有一群凝聚在一起的伙伴。”
面对周正的疑惑，李航赶紧摇头扯开了话题。
周正只得接着往下说道，“而如何把控人心，这也是一门学问，不过说起来，也就是一件事，投其所好。下面的人讨好上面的人，投其所好是一条捷径，而同样的上面的人想要下面人的忠心，同样需要投其所好！
要名的，你给他名，就算给不了，你也要让他看到希望，要利的，你也要给他利，抓住了人心的缺陷加以利用，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李航茫然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听说，帝王心术不是搞两个对立的互相争斗么？”
“你那是被误导了，这是偷懒的作法，而大凡明君，上下莫不是一条心的，莫说太远了，贞观年间，虽然也有内部的矛盾，但是在大事上，谁也不会有异心，这是那个年代的所谓新旧两派之争！”
周正深深的看了李航一眼，李航虽然学过历史，但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新旧两派？
“就是通过科举提拔的官员以及高宗的那些亲信武将和氏族的斗争，现在你听明白了么？”
李航不言语了，他听说过，那个时候尉迟恭和程咬金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最终也没有弄出什么大篓子，反倒是最后那些氏族却一步步的没落了。
当初的氏族，可是逼着李世民生吞蝗虫的，现在呢？再也没有往年的微风了。
“而所谓的帝王心术，对于人心的把控还有很关键的地方，虽然你和氏族而今是对立面，但是只要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你就不要把路走绝了，日后纵使是胜了，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航确定周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周正却摇了摇头，“狠才是每一个帝王的核心，而我说这些其实就一个意思，你需要一面打压他们，而一面拿出你所谓的诚意，诱使他们向你靠近。”
李航终于明白了周正的意思，虽然拐了一个大弯，但是他更加清楚了周正的用意，这是实打实在教导自己啊！
“可是他们不缺钱也不缺人，我有什么能让他们动心的呢？”李航好奇的问道。
周正哈哈大笑，“氏族之所以和你作对，正是因为所谓的利益和传承，无论是学识书籍，这是氏族立世之根，是他们能走出去的基础，而田地，是他们能传承下去，让后代衣食无忧的根本，你一来既想夺走他们的基础，又想斩断他们的根基，故此他们反抗起来也会更加不留余地。”
对此，李航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在自己五万的队伍下反抗！
“所以打压他们的同时，你可以让他们看到新的希望！”周正微微一笑，“盐铁酒的核心技术！”
李航仿佛打开了一道门一般，他放肆的笑了起来！
这些话药离没法跟自己说，因为李航这次对付是林药吴王，药离本就身处其中！
但是周正虽然也是氏族中人，但是他却是外地的，由周正来说这些却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