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虽然模样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但说话的声音却还挺清楚，连贯。
“确是有些意外。”陈溪倒没否认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请你来这里，是要恳求你一些事情。”老人缓缓道。
恳求，此一词分量极重。
陈溪皱了皱眉毛，“事儿你可以说来听听，但答不答应得看我心情。”
闻言，老者轻轻一笑。
当然他脸都已经松弛成那副模样，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他拄着拐杖向一旁走了两步，对旁刚好是一扇明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那是自然。想必你已见到过梅一笑了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听到老者问出这么一句话，陈溪沉吟了片刻，最终说出自己心中实想。
“剑道悟性不错，心性尚可，是一根好苗子，可惜生在这北荒。”
老者胡须动了动，眼神中泛出一道神采，“我便是想恳求你，带他离开北荒，去中州，哪儿都好，不要呆在这北荒之内，永无平步青云之日。”
“你就为这个恳求我？老头儿，你跟他什么关系。”陈溪道。
这老头儿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拉下面子说恳求自己，却是为了茅庐外那个梅一笑？
“他，算是我的后人，九万年来最惊艳的一位，若不是天地桎梏，他如今也不该是这般修为。”
“要带他去中州，你自己就能做到，何苦恳求于我？”
“我做不到。”老人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溪。
“你以为我活了九万年，力量还能剩下多少？我能出手的次数，实在是不多。我若要带他去中州，必定要出手，那时候中州那些虎狼之辈就会知道我状态不佳，届时北荒危矣。”
说到这里，老者神色略微显得有些落寞。
“若是没有我坐镇北荒，北荒守不住的。”
“不是，老家伙，你觉得中州那些蠢货看得上北荒这样一个不毛之地？”陈溪撇了撇嘴。
说句实话，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上北荒。
这儿天地环境这么差，元气稀薄得可怜，整座北荒如今尚存可用的龙脉可能都不过四条。
这种地方，中州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怎么会看得上？
“北荒自然有他们看得上的地方，有他们看得上的东西。”老人说道。
“北荒的没落，完全是因为九万年前那一次天谴，天道惩罚。但北荒不会一直没落，他是有价值的。”老人继续道。
“你是九万年前活下来的人，但我很好奇，天谴遣死了北荒所有圣玄境以上的存在，为什么独独你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老人笑了笑。
“你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似乎对九万年前的事情很感……”
老人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道入骨的凉意。
原来是陈溪的幽炼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似是只要陈溪稍微用力，他就会身首异处。
“你这……”
“老家伙，你说话客气点。”陈溪板着脸道。
不过他已是垂暮，也就没有在意这些。
若是放在他年轻的时候，谁敢把剑搭在他的脖子上，他肯定拔刀与之搏命。
但现在他老了，心也老了，身上责任众多，自然不可能这样做。
“九万年前的事情，说来听听？”见老人不说话了，陈溪也就将剑收了回来。
“九万年前，那一场葬送北荒修炼之路的天谴，皆是因一个阵道神师而起，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陌三仟，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帝境设了一场大局，导致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天道坑杀了所有强者……”
“这些我都知道，我好奇的是之后的事情，为什么修炼之路断绝，为什么独独你活了下来？”陈溪说道。
九万年前的秘密，大致他都已经从陌三仟的口中知晓。
“你竟然都知道？”老人有些不敢相信。
九万年前的那些秘辛，如今知道个一文半字的都少之又少，只有中州那些极其古老的老古董，才知道其中隐秘。
眼前这陈溪二十岁不到，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其实天道本身，叫做北荒之心。修炼者的贪婪，让他感到厌恶和愤怒，而强者的杀戮手段太过强大，让他下定决心，不能留下那些强者。”
“所以，他不仅杀了圣玄境以上的所有强者，更是拼的自身重伤，绝了北荒的道，此后北荒之人再也无法修炼到圣玄境以上。”
“而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已经换血，我全身的血，都不是我原本的血，而是金龙神血，所以天道算漏了我。”
“我没死，因为我是北荒之人，又是剩下来的最后一个可以撑起北荒这片天的人，所以我义不容辞地扛起保护北荒的责任。”
“接下来，便是我与中州那些老家伙立下一些规定了，这些细节，想必你也都知道。”
花费许多文字，老人终于将这些事情说清楚，说完，老人还大口地喘着粗气。
听罢，陈溪点了点头。
“好吧，你求我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能白给你做事吧？”陈溪道。
“你……你想要什么？”
“你说的那个北荒之心，应该没死吧？他在哪里？”陈溪忽然道。
从老人说起这北荒之心的时候，陈溪就对其产生了兴趣。
“这个绝对不可以！北荒之心是北荒的根本，若北荒之心出了岔子，整座北荒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我可以允诺你别的好处。”
老人面色严肃地说道，看他的样子，似是不可能对北荒之心一事作出丝毫的让步。
见此，陈溪也只好作罢。
“别的好处，说来听听。”
“以你如今的境界，应该已经开始追求帝境了吧？”老人说道。
闻言，陈溪眼神眯了眯，定睛朝老人看去，“莫不成你还知道通达帝境的秘密不成？”
听见这话，老人连忙摇了摇头，胡子头发随着一起摇动。
“帝境高深莫测，从未听说有人达到过，我哪里能知道通达帝境的隐秘？”老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