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这座通天塔只是高，里面的空间并没有多大，可进了窗户，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石厅。
整个石呈规则的八边形，墙壁上有很多凹陷，部分区域还能看到清晰的掌印，在很久之前，这里怕是曾有过一场恶战。
李淮山在其中一个掌印前站了一小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走上楼梯。
我跟在他身后，走过一阶阶楼梯，穿过一座座石厅，每个石厅里都能看到战斗留下的痕迹，甚至有几个石厅里至今还挂着厚厚的冰霜，那些冰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冰面上时刻反射出的深蓝色的光泽，似乎正不断向后来之者证明着自己的不凡。
不知楼梯有多少阶，也不知石厅有多少层，在四方天里，我们的能力、体能都有了很大提升，不知道疲倦，只是机械般地迈动脚步，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
路过一个完全被冰封的石厅时，李淮山突然开口道：“有很长一段时间，行当里的都认为通天塔是一座无尽之塔，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无法爬到塔顶。其实他们之所以做出这种推论，只是因为没有亲自爬过这座塔。”
我撇撇嘴：“没爬过就说爬不到塔顶，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不是他们不想爬，是不敢，”李淮山笑道：“那时候的通天塔里，每一层都有凶神驻守，直到上一个世代的末尾，小二爷为了寻找山海真人下落，独自一人进了通天塔，从那以后，这座塔就空了。”
“凶神？”
“对，凶神，也就是成魔的厉鬼。四方天里化生出来的凶神，比尸魃可厉害多了。”
我回想了一下塔的高度，又大致估计了一下，要是将塔里的凶神凑在一起，得占多大一片体积，越想心里越是惊颤，这个被李淮山称作“小二爷”的人，恐怕又是一个姚玄宗级别的狠人。
之后李淮山和刘尚昂都不再说话，过于安静的楼梯道上，只能听到三道脚步声，以及两个人的呼吸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说话——为了节省能耗。
这条路实在太长了，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后，我们都饿得两眼冒金星，可还是要不停地走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随着我们越走越高，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后来窗外直接变得一片漆黑，李淮山打开了头灯。
刚开始我以为是天黑了，等到明日一早，还会有光从窗户照进来，可是接连十几个小时过去，外面也没有出现光亮，届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很可能已经到达了天穹上方的深渊之中。
李淮山的头灯没电了以后，我又打开了头灯，一直到刘尚昂也打开头灯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通天塔的顶层。
塔顶早就被人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地面上至今散落着一些碎砖瓦，顺着缺口望出去，除了大面积的黑暗，还能看到几抹似真似虚的白色柔光。
刘尚昂关了头灯，李淮山则投出飞爪，拉扯着我和刘尚昂攀上塔顶。
一上塔顶，就见半空中浮着大量光球，每一个看上去都朦朦胧胧，就像是飘在空中的蒲公英，这些光球上的光芒虽然不甚明亮，但得益于数量巨大，还是将整个塔顶照得通明，连同站在远处的几个身影，也被光线勾勒了出来。
李淮山眯起眼睛，朝那几个人影观望片刻，面色突然紧张起来。
刘尚昂应该早就看清楚那些人是谁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眉头大蹙。
片刻，李淮山才转回头来，低声道：“尸魃！”
那几尊人影，竟是尸魃！
刘尚昂显然不像李淮山那么紧张，他直接用正常的音量说道：“这些尸魃应该是在仙人冢被震裂的时候，和我们一起掉下来，不过，四方天中没有生气，它们在棺材里待了数千年，无法吸收新的生气，很长时间内都无法活动，所以不用太担心。”
完了他又指指空中的大片光晕，转过头来对我说：“这些光晕全都是虫洞，每隔一刻钟位置变化一次，只要咱们能找到与仙人冢相连的虫洞，就能返回表世界。你可一定要看准了，带有咱们气息的虫洞，才是与仙人冢相连虫洞，如果选错了，咱们一旦进入，就会被撕得粉碎。”
我有些不解：“这些虫洞上，怎么会有咱们的气息？”
李淮山解释道：“实际上，咱们都是经由虫洞进入四方天的，在穿越虫洞的时候，我们的一部分念力、灵韵，就残留在上面。”
大概是见我面有困惑，李淮山又补充了一句：“穿越虫洞的过程很怪异，不会有任何感觉，以至于很多进入四方天的人，都不认为自己是进入了异世界。”
我现在已经饿得不想动脑子了，他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不过刚才刘尚昂说，虫洞的位置每隔十五分钟变化一次，我们刚刚上来，还不知道虫洞再过多久就会改变位置，当下之计，还是应该多等待一段时间，等到虫洞改变位置以后，再寻找出口。
这种事就不用费口舌商量了，我盘腿坐在塔顶上，一边用静心功调理内息，一面静待时间流逝。
期间我留意到，塔顶边缘似有金光浮动，打眼一看，发现那道光还会动，显然是塔顶下方藏着一条叫做金蛟的东西。
它估计是从上方坠落的时候，直接落在了塔顶上，也知道出口就在众多虫洞之中，所以才一直在附近徘徊，没有离开。
怪不得自从上了塔顶以后，我感觉比之前更饿了，那不是我饿了，而是血玲珑的食欲被金蛟激活了。
金蛟肯定是反应到了血玲珑的气息，这才缩头缩脑躲了起来。
眼下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就由它去吧。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半空中的光晕开始互换位置，这种互换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有时候是临近互换，有时候是相聚很远的两个光晕长距离跃迁，还有一些光晕连续换了好几次位置，一时间，塔顶上光簇闪动，十分混乱。
直到光晕再次平稳下来，我才凝一口念力，可是在难以计数的虫洞之中寻找自己的气息。
别看光晕的数量庞大，要从中找到我自己的气息，其实并不太难，无非是先确定这股气息的大致方向，而后顺着这个方向慢慢摸查，不断缩小区域。
用不了三分钟时间，我便锁定了目标。
不过麻烦也接踵而来，目标虫洞所在的位置，离尸魃太近了。
我问刘尚昂：“如果咱们从尸魃旁边路过，尸魃会怎样？”
“当然会起尸，”刘尚昂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虫洞离尸魃很近？”
我叹口气：“何止是离得近，几个尸魃现在站成了一圈，虫洞就在他们的包围圈上方。”
刘尚昂倒也不怎么担心：“那就再等等吧，等到虫洞再次改变位置，咱们再设法离开。”
这个想法看似靠谱，不过我觉得未必能成，虫洞出现在尸魃的包围圈上方，恐怕不巧合啊。
又十五分钟过去，虫洞再次位移，这一次我直接将注意力锁定在了尸魃那边。
果然，留有我们气息的虫洞，还在原来的位置，纹丝未动。
刘尚昂催问一声：“怎么样？”
我摇摇头：“没动。”
“没动？”刘尚昂不由蹙眉，“这也太巧了吧！”
我依旧摇头：“感觉不像巧合，倒像是，尸魃将那个虫洞给劫持了。”
李淮山开口道：“虫洞上带着咱们的生气，眼下，尸魃正需要利用生气来起尸，自然会盯紧那个虫洞不放，只是没想到啊，尸魃到了四方天以后，竟然这么生猛，就连连接两个世界的出入口，都能被它们劫持。”
我问：“咱们要是和尸魃交上手，有多少胜算？”
刘尚昂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胜算为零。”
这一盆冷水刚泼下来，李淮山那边泼了一瓢更冰的水过来：“你也别想着能赶在魃起尸前进入虫洞，尸魃的起尸速度之快，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而只要我们进入它们五米之内，它们就会起尸。”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塔顶边缘的金光。
于是抬手指了过去：“那它呢，它和尸魃交上手，能有几分胜算？”
连我都能发现金蛟，刘尚昂和李淮山自然是老早就发现它了，只不过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才没有特意聊这一茬。
听我这么一说，刘尚昂顿时眼前一亮：“论修为实力，它和尸魃应该是一档的，更绝的是，它的能力对于尸魃来说相当致命，如果你能用血玲珑驱使它，咱们应该有希望逃出去。”
目标虫洞的位置已不会再变，眼下也不需要再等时间，事不宜迟，直接动手吧。
我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李淮山的飞爪上，而后便压低脚步声，朝着金蛟所在的位置摸了过来，李淮山拎着飞爪，在离我差不多六七米的位置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