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雪巡游完，回到宫中时，才开始体会到帝后的艰辛。
确切地说，姬康应该更辛苦一些。
他要在太和殿前面的广场上对着文武百官说上一堆鼓舞人心的话，虽然文章内容是早就书写好的，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要用洪亮的声音侃侃而谈，外加还要在日头底下站几个时辰，实在是辛苦。
夏雪一言不发都觉得累地够呛。
就连台阶下面的臣子站的位置，还有一片可以避开日头。
眼看着夏雪觉得头晕眼花了，才终于听见旁边的宫人通报着礼毕退场，众人谢恩之后行了礼，恭送帝后。
夏雪硬撑着跟姬康一起走出人们的视线，才终于垮了，歪倒在姬康身边被他一把扶住。
“快！备软轿！”幸得姬康早有准备，夜公公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几个小太监抬着轿子出来了。
回到坤宁宫的时候，柳亦辰也已经被召了过来。
夏雪躺在长椅上，双眸紧闭，周围的宫女们赶紧先帮她把头上沉甸甸的金饰取下来。柳亦辰把脉之后，匆匆在一旁开了方子，连带着比划向姬康汇报情况。
姬康没看太明白，秋秋过来解释道，“柳太医的意思是，娘娘并无大碍，只是站得太久，早膳未进多少，所以是饿得体虚血亏。”
“好，那快传膳！是朕考虑不周，让你辛苦了。”姬康立马自责了起来，坐到了长椅边上。
夏雪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先擦掉脸上厚重的脂粉，才开口道，“知道不周，那下次就别弄这么久，多累人。”
旁边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何曾见过有人敢质疑宫中一年一度的典礼仪式，还敢这么当着皇上面挑刺的，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姬康还偏偏乐得被教育似的，笑呵呵道，“是是，明年的行程就不安排这么多了，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夜公公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赶紧都退了出去，秋秋跟着柳亦辰去抓药，其他人传膳的传膳，收拾的收拾，各自去忙活了。旁人也不敢在帝后面前逗留，怕是再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
姬康抢过夏雪手里的帕子，“你怎么都给擦干净了，一会儿还要受妃嫔们拜见呢。”
“这跟鬼一样的妆容，多留一刻我浑身不自在。”夏雪伸手要从他手里抢回帕子。
“那朕替你擦洗，你躺好别动，别累着了。”姬康微微笑着，按住她的手。
夏雪一边怀疑地躺了回去，一边问道，“陛下真这么好心，不如就免了这诸多繁冗礼节，让我好好歇歇。”
“也行，一会儿你派个人去传个话，让她们不必一个个都杵到你眼前来。”
“当真可以？”她瞪大眼睛，下一瞬被姬康用洗干净的帕子，重新包住了脸颊。
这半个月来，她的脸似乎又瘦了一些。
姬康轻轻揉擦着，应道，“朕说的话，几时作假？”
“不过，往年皇后宫里都会发些打赏，今年我是不是应该也依样照做。见面应礼的事免了，打赏怕是免不了的，只是今年宫里的人又多了些，算下来又是一笔帐……”
“真的？”夏雪抓着他的手臂，将帕子挪开，像是确认似的盯着他的眼，得到姬康的肯定之后但接着她又有新的问题，“那这些钱算什么？算陛下给我的新年赏赐？那我赏了她们，自己还是什么都没剩下……”
“给你的，当然另外还有好东西，这些都不算。你这小财迷的性子，倒是一直没变。”
“说起来，宫外千金阁的生意，是陛下让人把铺子给封了吧。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店，害得我急急转手低价卖了人，赔了好多钱！”
姬康望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住笑，“怎么？你还赖上朕，要赔偿不成？”
“听说那新主人盘下那地方，打算继续经营酒肆，生意却是一直都不好，开不了张只能一直关着门。我想把它盘回来，继续做生意。”
姬康这才收住了笑，“如今你身为朕的皇后，还想着宫外的生意？是搬进这坤宁宫的东西不够好，还是你那小库房堆得不够满？”
“当初千金阁做的虽然是酒肉生意，但实际上一直网罗的是京城中各路情报消息，你可知道原先那里的主人，正是燕王殿下，要不是一场大火搞得他生意做不下去了，也不会到我手上。”
不等姬康发脾气，夏雪坐起身来，半撒娇似的抱住他的胳膊，“我想要继续经营那地方，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继续当耳朵，听着宫外的事情，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那些大臣们除下官服之后，都是怎么议论你这个皇上的吗？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说真心话，当然是酒酣美人怀中的时候！”
听到这里，姬康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只不过被她在身旁这么蹭着，他还有些享受，便故意不表态。
夏雪见他不说话，便干脆挪了挪身子坐得更近了一些，干脆将一条腿架到他身上，二人姿势更亲密了些。
“其实，我大可以不跟你说这些，自己偷偷经营，但毕竟你我夫妻一体，这些事是该跟你说一声，等你点头了，我才好去布置底下人办事的嘛。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说完，她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姬康反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扯到自己怀里，则变成了她坐在他怀中的姿势。
“好大的胆子，朕若是不答应，看你那店铺能不能在京城里开得起来！还敢偷偷经营，信不信你开一家，朕让人端一家！”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了，我这不是在跟你汇报了嘛！”夏雪见他完全没在听自己说话，解读到一边歪路上去了。
“分明就是想先斩后奏，你说说看，朕的火要怎么消？”姬康盯着她，轻声反问道。
“这……这……”夏雪一时语塞，只听他说，“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这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