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多久了？”
“算起来，差不多已经昏睡了一天了，听说之前还有时不时头疼的症状……”夏雪回道。
“这如何叫昏睡，这叫已无知觉！”
柳亦辰在一旁急急比划着，他与贺大夫共处过一段时间，他用手势比划，贺大夫也能明白。
只是他比划了半天，贺大夫大手一挥，“什么医书！你看那么多医书也没用，大历的医书根本不会记载这些东西。那外头的药浴怕也是没用，不过既然都已经泡上了，我看也不用浪费，一会儿让我那位兄弟过来用一用。至于他嘛，待我取个小玩意儿一试便知。”
说着，他出去从行李中取了一个小竹筒，将里面一只虫子抖到了姬康的胸口。
因为要准备沐浴，姬康身上衣物已经除下大半，忽然一只深褐色的虫子落在皮肤上，让夏雪看得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东西？”
“嘘，你别吓着它了。”
只见那虫子沿着他身上往脖子上爬，眨眼功夫就爬到了脸上，那虫子体型虽大，爬到了鼻孔位置，触须像是探查出此处有洞，竟然将身形缩得细长，就从鼻孔钻了进去。
夏雪伸手指着，想问问贺大夫是怎么回事，又不敢出声惊扰到那虫子，万一它就真不出来了怎么办。
贺大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也不说话。
只过了片刻功夫，就见那虫子从另一个鼻孔里钻了出来，细长的身形瞬间又恢复了原状，跳回了放在一旁的竹筒中，再也不肯出来了。
贺大夫咔的一声关上了竹筒，将其重新收了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夏雪好奇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
“是一只普通的线蛊。你男人这副模样是中了蛊毒，若不对症下药，他也熬不了多久。”
“什么蛊？是共生蛊吗？”夏雪着急问道。
“肯定不是共生蛊，至于到底是什么，这就不好说了。”
“那该如何解呢？”
“这就跟中毒一样，不知毒性来源，不能乱下药。”贺大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若人中了共生蛊之后，可以中和毒性，是否可以靠这种方法来以毒攻毒？”夏雪追问着。
“我只是打个类比，但蛊物不比毒物。之所以刚才线蛊会这般反应，就是因为他体内有一种更厉害的蛊物，所以才把我这小家伙给吓到了。若已中了一种蛊，再被下另一种蛊时，要么是后者无效，被逼出体内，要么就是吞噬了前者，那中蛊之人也会受到反噬作用的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儿，夏雪脑海里浮现起燕王府地下石室里那个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怪人。
蛊毒会把人折磨成什么样，她实在难以想象。
“既然已经知道他现在这样是中蛊所致，那只要找到下蛊的人，一定就能找到解药！”夏雪已经恨不得现在立刻飞进宫里，跟那个人当面对质。
贺大夫冷冷一笑，“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说这下蛊之人，既然是打定了心思要以此来害人，会将解药再交给你吗？再则，据我所知，培养蛊物不一定需要懂得如何解蛊，就算要中下蛊虫，也是要有一定条件才会发作，未发作时还可以用药物来克制。”
但姬康现在属于蛊毒发作的情况，除非专门对症的药物，否则是无法解除的。
“那贺大夫可知，在哪儿可以寻得对蛊物精通，且知道解蛊之人？”
“阴山。”贺大夫毫不犹豫地回道。
“这地方我听过，但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所以这件事急不得。”
夏雪跟贺大夫一番对话，柳亦辰在旁边好几次比划着想来“插话”发表自己的间接，但他们俩都没看往他那边，这让他很是郁闷。
从屋里离开时，贺大夫才拍了拍柳亦辰的肩，“小老弟，我在青龙寨时发现有法子可以医你这被毒哑的喉咙，待凑齐了药材，便替你治疗。”
柳亦辰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赶紧比划着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将他们二人送出去之后，又让人将药浴的桶子搬到了安排给大当家的客房，夏雪才折转回来，想着就算暂时没有办法替姬康恢复神智，至少也该让他干干净净的。
他一向最注重仪容，怎么会让自己如此落魄呢。
不一会儿，重新准备的干净热水送来了。
夏雪亲手替他擦洗着，帮他换好了衣物之后，才解开他的头发再替他洗头时，她的手指触到后脑勺头皮上一处地方，像是破损之后的结痂。
她赶紧扶正他的身子，拨开头发仔细查看起来。
大约是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微微凸起。
若是伤痕，这么大一处，又是在头上，姬康身边的人没道理不知道，可之前没有任何人提起他头上受伤的事情，也不知这伤处跟中蛊之事有没有关系。
她收拾完之后，替姬康擦干了头发，又盖好了薄被，才准备去找贺大夫再问问清楚。
刚出门口就遇到垚，一脸忧心地望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打算让开路。
“你也忙了一整天了，先去歇着吧。”
她准备绕开他时，却被他一把拉住，“你也累了一天，为何还不去歇着？”
“我还有事呢，你……”夏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想用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却发现他微微用力，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甚至都有些生疼了。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要把自己累垮吗？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要了吗？”
垚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话，倒把夏雪吓了一跳，便退后了两步，“那我回去休息便是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返回屋中，夏雪坐到镜前，借着跳动的烛火看到镜中人眼中都是血丝，脸色也略显苍白，一脸疲惫相。她回头望向躺在床上的姬康，轻笑道，“看来你前些时候定是太累了，现在才睡得这么香。”
待她躺在姬康身旁时，望着他如同睡着一般的侧颜，心绪复杂。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些睡不着，可没想到脑袋挨上枕头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还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