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双眼却是夏雪极为熟悉的，再加上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夏雪惊喜地差点叫出声来，却被他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
“送你回去。”垚低声说道。
夏雪点了点头，站稳之后整理了衣裳，便跟在他身后往乾清宫方向去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着，等过了这段热闹的地带，夏雪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你几时回京的？去过天心坊了吗？怎么晚了这么久？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垚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该从什么问题回答起，只好先回答最后一个，“没有出事。”
“你没事就好，这些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是担心。”夏雪在他身后小声说道。
垚心中一热，唇角边浮起笑意，全都藏在假胡子底下。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方便行事。”
“天心坊那边，你回去看了吗？秋秋他们都还好吧？朱掌柜呢？”
“他们都好，生意重新开张，比以前还热闹。白鸮还让我问你，东西什么时候去取？”
东西，当然是指被那条大蛇吞下的玉玺。
夏雪犹豫道，“我想想，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宫里处处都是燕王的眼线，拿回来了也不是很保险，夜总管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知道，他被关起来了。要去救他吗？”
“等等！要是燕王做的，那就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从长计议。”夏雪脸色都变了。
这不比在西南时，与燕王对阵还是要万分小心的。
她已经上过几回当了，不能栽在同一个坑里。
等到了乾清宫附近，夏雪示意自己要从侧面院墙翻回去，垚左右环顾了一下，伸手揽住她，带她轻松翻过院墙，送她回屋里。
“你最近一直都以侍卫身份待在宫里吗？”
“嗯。”这样更方便保护你。这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晚上我们见个面，再商量救人的事情。我要先跟他说一声。”夏雪小声说道。
垚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姬康，便点了点头，转身运轻功飞出院墙，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而等到宫宴结束，姬康醉醺醺地被人用软轿抬回来时，小陆子跑在最前面，“娘娘，陛下喝多了。”
“去准备醒酒汤吧。”夏雪吩咐着，指挥着宫人将姬康抬进寝殿。
替他擦洗换了干净衣裳之后，夏雪才让其他人退了下去。等她把帕子放回去，才回到龙床旁边时，看着姬康正支着胳膊，望着自己。
她才明白，他刚才根本没有喝醉，只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醉得一滩烂泥似的，骗过了所有人。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铺，示意夏雪躺过来。
“就算是假醉，也不好喝这么多酒，你这身体还得好好养一段日子呢。”夏雪闻到他身上仍有浓浓的酒味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姬康轻抚着她额角边垂下来的发丝，替她别到了耳后，“夫人教训得是。为夫记下了。”
此刻的温存，却让夏雪有些伤感。也不知道白天看到的画面，到底是真是假，他不说，她亦无勇气去问。
“夜总管还没回来，你可知道他的行踪吗？”
“他现在在燕王手中做人质，燕王答应过暂时不会动他。”
夏雪微微一愣，原来姬康都知道，而且还这么淡定。
“那你不打算派人营救吗？”
“只要他暂时没有危险，救人的事可以先搁一搁。眼下前朝事多，实在无暇再去……”姬康原本想说什么，却临时改口，轻轻一笑，“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不是跟你说了，安心养胎为要。”
虽然姬康表面上好像并不担心，但夏雪知道，夜公公对于姬康而言，不是一个奴才那么简单。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早就超越了一般主仆，而且在夜公公心目中，姬康是对他而言世上最重要的人。若如此忠心的人，陷入危险，姬康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他现在却不能行动，不知燕王对他押下了什么交易筹码，才让他投鼠忌器。
等到夜深沉，姬康睡熟了之后，夏雪悄悄起身。
她出了殿门之后，立刻惊醒了门口的两个小太监，不等他们出声，她一扬手就用迷药将二人放倒。
趁着夜色，她回到自己的侧殿，便准备换衣裳出宫。
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男装，加上白色布带将肚子缠紧一些，基本上就看不出什么了。
准备好一切之后，她推开后窗打算出去时，却发现窗边早有人在。
要不是身影熟悉，她差点就出手了。
“你来多久了？”
“刚，刚到。”垚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站了有一会儿了，还不小心看见她在里面换衣裳的身影。虽然只是一道影子，但动作跟声音，已经将画面刻在他脑子里了似的，挥之不去。
“我们边走边说吧，夜总管被关在哪儿了？”
垚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夏雪，发现她穿着男装，而且丝毫看不出有孕的模样，大概猜出她做了些什么功夫，不由得走神。
“你用轻功带我去，可以吗？”
见他半天不回复，夏雪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
“你这样太，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就好。”垚指了她一下，结结巴巴地回道，连正眼都不好意思看她。
夏雪却没领悟出他是什么意思，“多个人多个照应，我带足了家伙，放心吧，不会误事！”
垚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往宫门去了。
在路上，他才告诉她，燕王把夜公公关在燕王府的地下石室里，还在用他试蛊。
夏雪一听，立刻咬牙切齿，狠狠骂道，“真是个畜生！”
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也是才回京，你是怎么知道的？”
垚搂着夏雪，脚下轻功步子差点乱了，“就是有些消息……”
“哦，是云台的情报网吧？”
垚并未承认，也没否认。
夏雪继续问道，“那燕王府现在看守多吗？”
“白日里并无看守，夜里也不多，毕竟他们在暗中行事也不想被人发现，还编造了许多鬼话，不让人靠近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