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让垚的表情微微有些发愣。
夏雪这时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将注意力转移走了。
她轻轻一嗅，却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药味，是外伤药的气息。
“你又受伤了？怎么回事？”
垚抿了抿唇，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这鼻子。
“进来让我瞧瞧。”夏雪往窗后退了两步，对他招了招手。
他也没多想，单手一撑就翻进窗里，“小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
“你这药的味道这么浓，肯定是才上药不过一个时辰。你自己上药那种马虎的程度，我可是见识过了，我才不信你会好好处理自己的伤口。还有，你必须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夏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到一旁坐下，将屋里的灯点了起来。
垚默默拉开衣襟，这次的伤在右颈边上两寸的位置，而且还是刀伤。夏雪已经留意到，除了这一处明显的伤口之外，他双手上也有轻微伤痕，尤其是虎口位置，像是用兵刃与高手较量时，全力相拼留下的伤痕。
看到糟糕的伤口处理现场，夏雪紧锁眉头，轻咬下唇，仿佛那伤在自己身上似的感同身受。
看见她这副表情，垚唇角微扬，轻声道，“已经不疼了。”
“闭嘴！”夏雪气呼呼地呵斥道。
这伤口他是处理过了，也换过干净衣裳了，可这贴身衣物上的血迹分明是刚沾染到的。他不知在何处弄伤了，还这样大模大样地跑进宫里，用轻功到处转悠蹦上蹿下的，真仗着自己武功好就不怕死了。
她取来药瓶，一边小心翼翼地先重新替他止血，一边带着几分怒意地教训道，“你别以为自己会点武功，就真的天下无敌了。我告诉你，惜命的人才活得长！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不要每次都弄得一身是伤，血淋淋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紧紧盯着夏雪，轻声问道。
“废话！你是我师父的胞弟，在我眼中就如同亲人一般，我当然要对你好了。”夏雪低头专心处理着伤口，并未察觉到他眼神变化。
“就因为他吗？那是不是就算我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你也会对我这么好？”
“你今天晚上有些奇怪哎。”夏雪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告诉你，不许伤害无辜！”
“那要是罪有应得的人呢？”
“虽然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是该杀，但杀戮是双刃剑，你以为是替天行道，可也斩灭了自己的心。要是罪有应得，那就交给官府去定罪，不要动不动就杀啊杀的，用私刑了结。”夏雪说着，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些心虚，赶紧补充道，“当初我在隐山，让你帮忙去行刺，那是在打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除了那种特殊情况，我们还是应该敬畏生命一些。”
“我们不是刽子手，如无必要，不要动杀念。当初你兄长离开血月，也是厌倦了做一个杀人工具。血流出来的时候是红色的，可冷了之后就变黑了。我不知道你以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只是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真正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要手染无谓的鲜血。可以答应我吗？”
她抬头时，露出温柔的微笑。
垚抿紧了唇，没有办法拒绝，可也没有办法与她约定，“要是有一天，我做不到，你会赶我走吗？”
“你这是在讨特赦了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夏雪故意问道。
垚面露难色，并不想交代。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了。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就是像亲人一样，我会代替师父好好照顾你。前提是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老是让自己带着一身伤回来。我想找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儿，这样我会担心的！”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夏雪正要松开手起身时，他一把反握住了她的手，还想要说些什么。
夏雪却因为被他猛地一拉，没站稳，一下扑进了他怀里，两人呈一个尴尬的拥抱姿势。
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闻到熟悉的药味混合着年轻男子的气息，还听到强壮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很快，夏雪反应过来，就从他怀中站了起来，重新与他拉开了距离。
源自意外的一拥，只停留了一瞬，却足以让他执念一生。她柔软而美好的身躯，将成为他梦中绮丽萦绕缠绵。
院门外的响动，却在下一瞬如一场冷风吹散了他所有旖旎幻想。
“有人来了。”他轻声提醒着。
“啊？这个时辰？”夏雪还没反应过来。
守夜的宫人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赶紧去打开了院门，外面有人提着宫灯照明，映出来人正是姬康。
三更半夜，他终是有些不放心，夏雪从御书房里匆匆离开的那一抹背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甚至闭上眼时能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模样。有些事，他没办法跟她解释清楚，至少来看她一眼也好。
进了院子之后，姬康看到夏雪的殿内还燃着灯。
“你主子还没睡？”他心中更加内疚，难道是因为白天的事让她伤神失眠了吗？
“回陛下，娘娘本是睡下了，这灯……这灯……”
“开门吧。”姬康不想听旁人再说了，他想亲眼看看她。
夏雪在殿内有些慌了，屋里的药味该怎么办，还有扔在地上的擦拭了血迹的帕子。
她用口型对垚说道，快躲好。然后飞快地将刚才那摊东西收拾到毯子里面，塞到了床底下，再随手拿起一块香料丢进香炉里。
做完这些，她才赶紧迎到门口，“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