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便是强词夺理了。”
“话都让你说了，是陛下不信我，还是你也不信我？”
听到这样的反问，夜公公沉默了片刻。
须臾之后，他复言道，“只是让一个侍卫来问几句话而已，你既然认定此事与他无关，又在害怕什么。”
“那又为何非要找无关的人来问话？这就是你们查案的方法吗？”
“你这就是非要护着他了？”夜公公往前走了一步，略低头与夏雪四目相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为这种小事而动了怒，更何况夏雪的身份特殊，明知道不该这么言表于色。但见到她为了一个从燕王手底下叛逃出来的杀手这般执着，心中的无名火烧尽了理智。
“除非你带着圣旨来，否则你无权强迫无辜的人！”夏雪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去歇着了！”
这是送客的架势，夜公公微微敛眸，没有再说话。
等他转身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才想起正事没交代，想要再回去时，却听见夏雪在他身后重重把门关上，捎带推上了门闩。
她对自己厌恶至此，那也就不必再去讨嫌了。
夜公公长舒了一口气，出了长春宫的殿门，召集附近的侍卫来细细嘱咐了一番才回去向姬康复命。
而夏雪送走了夜公公之后，立刻就召唤传信雀鸟。
她还是很在意出了人命的事情，于是写信想问问垚。
信才送出去没多久，乳娘张氏就在门外求见。
“听阿阮说，娘娘已经让内务府招了新的乳娘照看永乐公主，那奴婢以后……以后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宫了？”
夏雪微微一笑，“要是你身体好些了，我倒是想让你也跟尤氏一起继续照顾永乐。”
张氏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夏雪，“真的？”
“当然是真的。永乐年纪长了，胃口也大了，两个乳娘照看也不算什么。”
张氏惊喜地赶紧对着夏雪拜了又拜。
“好了，你起来吧。”夏雪伸手去扶她，这让张氏更是受宠若惊。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份差事要丢了，很是担心不知道回家之后要怎么跟家里人交代，没想到事情有了转机。
要不是张氏之前闹这么一出，夏雪也不知道照顾一个小婴儿居然是这么累人的。她只不过是亲自照看了一个晚上，就已经有些烦躁了。
原先每次永乐一哭，看张氏只要将她抱在怀里，细声哄上一会儿，她就立刻安稳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在亲娘的怀里，反而一点都不听话，折腾得夏雪够呛。
所以，夏雪才改变了主意，让张氏继续留在长春宫照顾永乐。
多点人手，也可以让她们的活计彼此有分担，不会那么累，也就不容易再出现之前褥子的那一类事情了。
张氏欢欢喜喜地谢恩退下之后，没过多久，夏雪就接到了姬康的密旨。
正是之前韩溪月无意之间透漏的消息，姬康要她住进丞相府中去，再过两月，等温皇后的百日祭一过，就以季府义女的身份重新接她入宫。
甚至这消息，都不是他亲自来说，而是让夜公公带话。
“季相也接到同样的密旨，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今夜就送你出宫。”
夏雪看了一眼夜公公，本来因为上午的争执对他的气还没消，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出宫了，答应韩溪月要查的事情都没跟他打听，只好换上柔和些的表情。
“有件事，要麻烦你帮忙查一查。”
“你说。”
“前些时候，陛下中蛊之事，起因是有人在他日常饮食里下了蛊引。这个你知道的吧。”
夜公公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此事，我查到最有嫌疑的人是怡妃，但怡妃自己应该是想不到这个法子，或者她只是被人利用。但这么巧，她又因对兰妃下咒而被处罚……”
“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是在怀疑兰妃吗？”夜公公打断了她的话。
夏雪不由得又来了脾气，“怡妃身边有个宫女是从越秀殿里调过去的，但内务府里却找不到相关记录！你们内务府办事不利，才让查证断了线索！”
被她这么讥讽，夜公公微微一怔，才接道，“这件事我会去查的。”
夏雪冷哼了一声，“事关陛下的安危，你当然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查查。”
“非要这么说话吗？”夜公公有些无可奈何了。
夏雪撇了撇嘴，不再像个刺头一样故意气他，“要是你查到什么，记得提醒陛下，他在宫里也不要大意了。”
夜公公颔首应承着，“你到了丞相府里，也要小心些。虽然季相应该会以皇后之礼相待，但你自己也不能大意。”
听了这话，夏雪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怪道仆似主人，你说话越来越像他了。”
这句是夸赞还是……
夜公公一时有些晃神，不过仍觉得她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时好看。
“为何要让我去丞相府住上两个月？既然都是走过场，住在长春宫里不行吗？这次我真的不会乱跑的。”话说开了之后，夏雪的态度也随意了许多，开始跟他讨价还价。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太后上次特意让人请你到慈仁宫去，却没跟你见面。陛下担心，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知道了，不用再解释了。”夏雪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露出手掌，夜公公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疤。
虽然已过了月余，夏雪也有好好涂药，但毕竟是被狠狠咬烂了，当时的伤痕很深，所以恢复得慢一些，现在依然能看到不平整的疤痕。
他皱起眉头，捉住了她的手，“何时弄伤的？”
这伤痕的形状，看起来像是被咬过。
因为他的手上也曾被夏雪咬出血过，这类似的痕迹才让他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