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理！”轩辕嗣琮刚才差点被吓破胆:“当务之急，咱们三个先不要走散。”一步跨到阳少年与秦城间:“这里危机四伏，咱们最好按阵形走！”
阳少年与秦城两人，一个妖族出身，一个与妖族久打交道，自然不会像轩辕嗣琮那般畏首畏尾，一前一后将轩辕嗣琮护在间，这次凌空低飞，放慢速度，寻找着同来参加大朝试的同伴。
依据轩辕嗣琮带来的额地图，这方小楼台方圆不过千里，以众人修道者的法力及御空速度，多半个时辰便可以周游一个来回，不过他们忌惮此间可能潜伏的凶险，飞得并不甚快。
破碎的山河森林在脚下飞驰后退，走不多时，轩辕嗣琮眼尖，指着一处浓烟叫道：“那边好像有人！”
阳少年与秦城两个也早看到，三人品字形向前，轩辕嗣琮刚要落下地面，阳少年忽地一扯他与秦城的衣衫，低声道：“我等等再出来。”
身影晃动，烟雾一般无声无息地钻入一颗尚未完全倒伏的大树去，眼见着与大树的枝叶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哎、哎、哎……”轩辕嗣琮也想躲起来，奈何没有黑脸少年那样的本事，地围成一圈的几个人早瞧见他与秦城，一人高声叫道：“是轩辕大哥吗？快来救小弟一救！”
咦，还真碰到熟人了！轩辕嗣琮见遮不住身形，索性大大方方降下地面，两眼看得仔细，嘴里道：“谷池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谁这么大胆子，敢要你的命？”
地乱七乱八，站着数十人。口喊救命的“谷池”兄弟与轩辕嗣琮相仿年纪，尖脸伤痕累累，锦衣满是血迹，一双骨碌碌转动小眼此刻充满惊恐之意，正被几个人围在当。
轩辕嗣琮认得此人乃是谷池家的一名庶子，与自己倒是有过一些交往，知道此人仗着家族权势最是蛮横狡诈，不知此刻为何如此狼狈？
抬眼见对面几人赫然竟也有老相识，一摇小扇：“吓，这不是新婚燕尔，刚刚与毯星喜结良缘的左人兄吗？怎么也在此处？”
左人杰当先站立，表情桀骜，见轩辕嗣琮不请自来，正合心意，冷笑两声道：“嗣琮少爷，正是冤家路窄。废话少说，来了别想走，先把身的东西交出来再说！”
“东西？什么东西？”轩辕嗣琮不明所以，谷池绝凑来低声道：“轩辕大哥，这王八蛋纠结了一帮人，到处抢劫，不把身的灵丹、法器交出去，别想摆脱他们！”
“靠！”轩辕嗣琮刷的将小扇合拢:“左人杰，你还真是长出息！都学会抢劫了，你老爹知道吗？”
“少废话！”左人杰驰道与轩辕嗣琮侧面走过交锋，自付没有必胜把握，身子向后退开半步，附在身边一个黑须老者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黑须老者微微点头，迈步走到人前:“你是轩辕家的轩辕嗣琮？”
轩辕嗣琮见黑须老者面色姜黄，额头皱纹沟壑纵横，道:“看你的年纪，早过了大朝试的年龄了吧？你是怎么进的小楼台？”
转脸问左人杰：“你老爹为了你参加大朝试还真是舍得下本钱！给了韦绍晖多少好处，放了这几个老家伙进来？”
左人杰嘿嘿冷笑，并不承认。
黑须老者看着身后另两个老者道：“恩师曾为贵府的供奉长老，以此而论我与嗣琮少爷也算有同门之谊……嗣琮少爷这里咱们兄弟不敢为难，公子请自行方便！”
两个老者一个紫髯，一个青面，面相凶恶，不像良善之辈，紫髯老者微微点头没有异议，青面那个跳出来道：“嗣琮少爷自可离开，不过……”
伸手一指秦城：“这厮手的方天画戟必须留下！”
秦城手执方天画戟，一直立在轩辕嗣琮身后。黑须老者先前只把他当做轩辕家请来助阵的护院类的角色，并未留意。现在听青面老者口话语，凝神细看，咦了一声，道：“青龙关邱直的破天戟！你是邱家人？”
秦城微哼一声：“不错，我家大帅乃是青龙关主将邱直，在下不才，曾在他的帐下听命！”
青面老者厉声道：“邱直那厮，当年便是用这把戟刺穿我的左肋，害我在床榻躺了三年之久！邱直呢，他怎么没来？”
秦城听他口话语不敬，面色冷了下来，沉声道：“我家主将多年不出定陵，现在……哼，你有什么仇怨，尽管放马过来，我自会替他老人家担着！”
“你？”青面老者面寒如水：“还不配！”
青面老者跨一步，一股阴寒之气随着他狰狞的面目迅速在场间弥漫。
轩辕嗣琮与秦城站得最近，被这股阴寒之力波及，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身后境界更低的谷池绝更是身体颤抖，嘴唇瞬间发紫发白，好似整个人坠入寒无的冰窖。
轩辕嗣琮一边运功抵挡，一边在心生出极大的疑问：
这三个老者是谁？
秦城心升起同样的疑问，但并没有被疑问困惑道心。
没有必要！
他跨一步，心响起三个字：
杀！杀！杀！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在青龙关驻守的时候听过无数次！
出自一人之口！
原青龙关主将邱直！
三个字，出现在数都数不清、却都深存在记忆深处的不同场合！
曾经，
出征前夕。麾下猛将如云，邱直纵马驰骋在猎猎风，对着漫山遍野、高举长矛直刺天空的无数将士兴奋高呼:
杀！杀！杀！
曾今，
数月鏖战。数万大军战至最后几人，邱直满脸血污，左手高举被妖族白骨与黑血染的失去本色的方天画戟，右手擎着残破旌旗，一边冲向万千敌军一边高声酣叫:
杀！杀！杀！
曾经，
得胜归来。满营将士酣畅一醉，放肆的雄性呼喊与野兽般的欢笑遮挡夜空满月的光芒，邱直屹立高台，半身精赤，露出传言被妖血浸化了的古铜色胸肌，狠狠将手酒瓮摔碎地，打着节拍让万千将士和他齐声放肆嘶吼:
杀！杀！杀！
……
往事仿若一叶扁舟，于记忆的海洋往来穿梭。
秦城有些儿感触、想起许多事，想起许多人，几乎掉下泪。
但他强硬地忍了回去。
因为将军曾经说过：做我邱直的兵，可以流汗，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泪！
秦城跨步向前，稳稳地摆出一个招式。
身体探出如弓，长戟斜刺向天。
这是邱家军人人皆会的操练入门架势：南山放马！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是多少朝廷大儒谏奏位者减兵止戈时常用到的词句。
在行伍出身的邱直与他手下的邱家军眼里，那些词语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南山只在云雾里，敌酋嚯嚯放马来！
放马、一战！
黑须老者认识这个招式，看懂了秦城的想法。
他开始愤怒！
邱直手下一个小小落星境裨将，也敢对自己如此不敬？！
伸手入怀，他掏出了一张扁平纸人。
纸人用好的黄表纸做成，被人用剪刀剪裁出线条简单、但却活灵活现的童子模样。
纸人童子两手作揖，面被涂了很重的腮红，喜气洋洋的笑容蕴含着恐怖窒息的怨念道力。
黑须老者随意将纸人抛出，风筝般在空飘浮，晃晃悠悠地落到方天画戟鹅卵般粗细的雕花长杆之。
这个过程很慢，众人眼睁睁看着纸人飘摇起落，却无人能够阻止。
包括身在其的秦城。
在纸人出现的同时，秦城身体周围的那股阴寒之气瞬间浓烈了数倍，无形的压力潮水般涌来，将他的身体定在原地。
秦城拿着长戟的双手开始颤抖。他想挥动着避开那张看似轻若鸿毛的纸人。
终是不能功成，纸人落了下来。
落下的瞬间，纸人童子作揖的双手忽然被风吹动般打开，然后以合抱之势紧紧裹住方天画戟的长杆。
看似轻若鸿毛，其实重若千斤。
秦城一声闷哼，强自撑着不倒，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螳臂当车！
黑须老者冷笑连连，慢慢地欺身走近，握住方天画戟的一端。
因了轩辕嗣琮的缘故，他并没有杀死秦城的意图，只想拿走当年曾经扎伤自己的方天画戟、顺便给秦城一个教训。
区区落星境界，也敢让自己放马过来？
他握住方天画戟，用力向后一扯。
秦城身体受制，无可奈何地松了手。
不自量力！
黑须老者再次冷哼，握着大戟仔细端量：是你，当初害我境界大跌，差点丧了命吗？
毁了它！
不过，纵然境界高深如他，也没有办法徒手毁掉邱自得为自己儿子亲自打制的至宝神器，所以毁了方天画戟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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