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进入肺部，呛得喉道一阵刺痒，从没呼吸过如此恶劣的空气，每一口都是折磨，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稳住呼吸后，烬开始感知四周，但很显然有人更先一步察觉到了它的苏醒，步伐逼近，黑红色的火焰猛然腾起，再散去时，一只锋利的爪子已然擒住了雪白的脖颈。
这是…什么……？
纯黑的眸子倒映出那张清秀又因要害被攻击而显露出挣扎与痛苦的面庞，一身雪白的毛发似乎格外柔软，再看它想阻止自己奋力扒着自己手腕的爪子，也有毛，最奇怪的，它竟然没有翅膀？烬愣住了，完全搞不懂雪白究竟是个什么物种，这远超它的认知。
将视线从雪白身上移开，这里貌似是一个山洞，有一些生活用品，终于见到了眼熟的东西，让烬莫名感觉到了心安，不远处一盏铜壶架于篝火之上，咕噜咕噜冒着蒸汽，似是在煮些什么，隐约有股苦味，是药吗？这头生物救了我？
正要松手询问，大片冰刺突然从侧面升起，尽管烬的反应十分迅速，但身体状态着实令它提不起反抗的余力，火焰被击穿，冰刺将它牢牢钉死在石壁上，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运气好，没有伤到要害。
“雪白！”
听见声音，只见又一头没见过的生物出现在视线里，焦急地朝那头白色生物跑去，这生物一身黑毛，同样没有翅膀，它身后跟着另一头橘黄色的生物，二只长相相近，除毛色和身材不同外几乎一模一样，很显然冰刺不是出于它们之手，目光放在远处一只蓝灰色的小生物身上。
很强，这是烬的第一感受，如此磅礴的魔法能量只在王下四翼中的猫鹰身上感受过，正当它感到震惊时，霜再度有了动作，手掌一握，冰刺幻化成锁链束缚住烬的翅膀和手脚，失去支撑的烬闷哼一声摔落在地，锐利的目光警惕地盯着众人。
“雪白，没事吧？”
面对穆奇的关心，雪白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恙，随后它看向霜，连忙上前按住霜的手。
“别这样，寒气会冻伤它的，在你出手前它就已经打算松手了，它应该没有恶意的。”
“真的？”
犹豫过后，霜半信半疑地解除了魔法，终于缓过口气的烬第一时间释放出火焰，以为它又要动手，穆奇和虎城立刻将雪白拉过身后，可烬却只是用火焰包裹全身，不多时一抹寒气被从体内逼出，烬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请问……”
“道歉！”
一声厉喝打断了烬的话，然后在烬错愕的目光下，一只有着粉嫩肉球的爪子居高临下指着它的额头，再往上还能看到一双黑洞洞的鼻孔，冰柱不知何时出现在霜的脚下，成功帮助它超越了烬的身高。
“给小爷道歉！为你刚才的行为道歉！还有说谢谢！”
烬愣了两秒，随后微微垂下头，算是表达歉意，霜眉头一皱又要发作，被虎城拦了下来，穆奇也摆了摆手，既然雪白没事，就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了，而且看样子对方也知道错了，只是不善表达，它示意烬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们，但我们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既然是我们救了你，那么请允许我们率先发问，还是说你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吗？”
烬摇摇头。
“那就好，首先，你是天空城的原住民吗？为什么会被追杀？目前天空城处于什么样的一个形式中？天空城的势力分化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结合之前看到的四只实力不俗的鸟兽人，加上面前这只乌鸦兽人，看来天空城的原住民有很多不同种族，但毫无意外都是鸟类，如果天空城内真的太平，那这只乌鸦兽人又为何会被追杀，仇家吗？这种可能性有，但不大，因为乌鸦兽人一直带着面具，在面临死亡威胁，依旧保护完好的面具，通常这种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应该是某个势力的标志，或是某种信仰，值得它为此守护甚至丧命，所以天空城内有可能分化了许多势力，彼此争斗，综上猜测，穆奇发出了提问。
闻言烬眉头一皱，双眼微眯，从它的认知中自然是不认识面前这些生物的，可对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如此针对，它们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可它们是怎么知道城内的事情的，还是说无心之语吗？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立刻被烬否决，就连城内的鸟民们都被瞒在鼓里，自己也是最近才开始暗中调查，这几个城外生物不可能知道什么隐情，见它没有回答的意思，穆奇继续问道。
“不想回答么？那第二个问题，城内是否居住着鹰兽人，前些时日是否有鹰兽人回归？它是否平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
穆奇刚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雪白的痛吼，猛地回身，只见雪白蜷缩在地，面前的地面上还有血渍，看向虎城，虎城也一脸茫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乌鸦兽人身上，没人知道雪白因何受伤，穆奇又恶狠地看向烬，在场除了它没人会对雪白出手，霜也第一时间释放魔法打算拿下烬进行逼问，见状烬连忙摆手，表示不是它所为。
一声脆响，雪白胸前的项链出现裂痕，蒙蒙的白雾凭空出现在雪白体表，无法驱散，几人只能无力地看着雪白，看着它逐渐透明的身形……
……
……
“笑是……什么意思……叔……什么意思……！”
“再怎么迟钝也该注意到了吧，不信你去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无论是吵架，受伤，本应因不同情绪而呈现出丰富表情的脸上，每个人都只有一张幸福的面具，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麻木，无趣，他们每天都在重复，这口锅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翻在地了。”
“重复……”
“不错，意思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被固定，如果不是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么深刻的东西，因为从表面上看，他们就是在正常的生活，营造出幸福的假象。”
桌碗一阵，冰牙猛地起身，拉住路过它身后的一名居民，被拉住的居民面带笑容看向冰牙，这样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是那样诡异。
“没用的，他们会和你正常对话，重复的不过是他们的生活方式罢了，其余的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还有一点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自愿沉浸在这样被人设定好的人生中，为什么不离开，还是无法离开。”
冰牙放开手，一脸茫然地看向雪落，眸中的神色在信与不愿相信间纠缠。
“这座城市，对你很重要吧……”
冰牙无声地点点头，表面上倔强，心里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它不是小孩子，该明白的东西容不得它任性，正因这样，才要去面对和解决，像昨晚那个神秘人一样，亲自去找出潜藏在这城市阴暗中的害虫，去找出究竟是谁，操控了这全城的人。
见它神情逐渐坚定，雪落微微一笑，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其他什么，冰牙已经是个能独自面对一切的成熟的狼兽了，现在的它，相信砚在天有灵，也能宽心吧……
念头刚至，一股极度扭曲不详的能量进入了精神感知范围，雪落下意识地将冰牙护在身后，身上的毛发根根炸起，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令它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尖牙和利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冰牙也感知到了那股能量，狼息自动从体内钻出，形成防护。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没有了民众，一抹鱼白显现在天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即将照射在大地上，不远处房屋的阴影中，一双精致的小皮鞋停了下来，停在那阴影和余光的交界。
“叔……”
冰牙想要把雪落拉开，很显然来者不善，是敌人，不能让刚认识的长辈挡在自己身前，可雪落纹丝不动，任冰牙怎么用力也拉不动，雪落全身肌肉紧绷，无形的能量在这短瞬间已经碰撞了数百次，冰牙感受不到，若不是雪落挡在前面它早就中招了。
“为…什…么……”
沙哑，冰冷，颤抖，用低沉的声音尖叫，这就是冰牙所听到的，阳光并没有照射下来，它们被笼罩在一片血红中。
“为…什…么…反…抗……”
脚步声再度响起，一个小女孩出现在视线中，看似是人类，但每走一步都有一处兽人的体征显露出来，头上长出猫的耳朵，身后长出猫的尾巴，脸上长出猫的胡须，她手里牵着一个布娃娃，不，准确的说是布娃娃牵着她，相比之下，她才更像是个布偶。
一抹鲜红从雪落眼角流出，它死死拉住冰牙的手腕，心底骇然，一直以来它引以为豪的精神力在对抗方面竟然落入下风，那个布娃娃，从它身上散发出的能量绝非这世间所有，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在天空城。
“冰牙……冰牙！”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雪落惊愕地回头，发现冰牙仍站在那里，可却只剩一具空壳，它的意识，它的灵魂，都已经沉寂了，下一秒，小女孩出现在它身前，轻轻拉住它的手。
“在幸福的美梦中沉睡吧，大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