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砚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整个身子陷入到积雪中，能够抵御严寒的皮毛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感受不到温度。雪落枕在它身上，以那结实的腹肌作为枕头，老实说并不舒服，冰砚浑身的毛发都很硬，它翘着腿，双手阖于腹前，看着清澈无比的星空，平静地讲完那段回忆。
“按你说的，那我是不是应该抛弃你，然后回村子去，娶个媳妇生个娃，这才算正常发展？”
“抛弃？！”
雪落抬起小臂锤了冰砚胸口一拳，冰砚假装吃痛开始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那样的梦，未来说不定，不过至少现在咱俩不还在一起嘛，嗯……我没有离开你的打算，就这样生活有什么不好吗？梦都是反的，没准是你会主动离开我呢。”
“是啊，梦都是反的，现在才是梦……”
沉默了一会儿，雪落突然弹坐而起，扭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冰砚，拉起它的手。
“你说得对！我在做什么……”
“啊…蛤？”
冰砚懵了，只见雪落激动地爬了起来，小跑到崖边，大风卷起雪瀑阻隔在二人之间。
“落？你要……”
“我要离开！”
雪落转过身，握紧双拳，神色坚定。
“我要离开你，离开这里，的确，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可是不行，我怕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沉沦，我…我要去救你儿子，它有危险，我是它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初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怨你，对不起，只要我离开就好了，离开你……”
目光缓缓看向身后，漆黑的崖底无比深邃，冰砚慌了，想要上前拉住雪落，又怕它极端，只能无力嘶吼。
“那是梦！落！回来，回我身边……那只是个梦啊！”
“你才是梦！”
雪落转身面对断崖，它不能再去看它了，封闭听觉，这样也就无法再听到它的声音了，不能有所留念，既然做什么都无法从梦境中醒来，那死亡呢？如果在梦里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一定会的，陷入梦境的人理应不该有梦前的记忆，生活在自己定义的幸福中，有谁会想去了结自己呢，虽然是赌，但是……
身体前倾，下一秒拥抱寒风和黑暗，身后有气息传来，不过没关系，它赶不上，如果可以选择，真的希望活在梦里，真的希望你当初没有离开，让我对你说句对不起，还有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的那四个字，没机会了，哪怕是在梦里，该放下了……
……
…
“嗬——”
猛地睁开双眼，撑起上身，模糊的视线很快变得清晰，烛光，帐篷……我没死？！
“落，怎么一脸惊恐的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下传来，低头看去，冰砚正趴在自己肚子上，而自己的上衣有些凌乱，貌似有被撕扯的痕迹，再仔细感受一下，双腿空空的没有束缚感，裤子……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冰砚的狼脸突然凑了过来，视线中狼吻几乎就要触碰到一起，雪落下意识后仰，手臂一软，眼看头就要磕在支撑帐篷的木桩上，一只宽厚的大手更快一步揽过了它，但这样一来，雪落就完全落入冰砚怀中了，而且是一上一下。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你受惊的样子真可爱。”
眼前的狼吻再度下探，雪落忍不住了，卯足了劲一把推开冰砚，还不忘从旁边的草堆里抽出裤子，迅速套在身上。
不对劲！这是它大脑短暂空白清醒后的唯一想法。
这头就算发情到饥渴难耐宁可拉着自己一起撸也不会想到和自己发生什么关系的蠢直狼绝对说不出刚才那种话！而且！凭什么它在上面？难不成我内心里渴望它在上面吗？不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啊！刚刚！刚刚明明！我明明跳崖了啊！怎么会……被救了吗？没死成？
“你干嘛，快躺下啊，站起来是想试试新的体位吗？”
“试你个大头鬼！”
“可是…是你主动的呀，来嘛，有什么不可的呢，你也想要的，对不对？”
冰砚起身走了过来，一把搂过雪落的腰，肉球与皮毛的摩擦令雪落浑身一颤，注视着面前被淡白毛发覆盖的结实胸膛，雪落呆滞地抬起手，放在上面，耳根突然一痛，身前的狼兽完全贴了上来。
“今晚可以奖励你哦，你想怎么做？都依你。”
“我……”
雪落瞳孔颤抖，下一秒猛咬舌尖，剧痛使它冷静了下来，再次推开冰砚，大步走出帐篷，外面的草地上没有生火的痕迹，也没有下雪，之前明明吃过烤雪兔，也下了好大的雪，而且这附近没有断崖，不对…不对！不一样了，和刚才的梦境不一样了！
死亡并没有让我脱离，而是换了个梦境？！
冰砚跟了出来，从后面抱住雪落。
“决定在一起之前说好的，你我之间不再有秘密，现在你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身体不舒服吗？”
“在一起……？”
雪落侧眸看向那近在咫尺的狼脸，喉咙滚动，冷汗在额头浮现，现在的它更多的是恐惧，对这无限循环的梦境感到恐惧。
再试一次！
手掌被透明力量包裹，猛地刺向心窝，附着着白色气体的爪子瞬间拦住了它。
“落？你做什么！”
“我要了结自己，你放手！”
“不放！”
冰砚发力，以擒拿的姿态将雪落按在地上。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了结自己，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我考虑你做什么！”
雪落挣扎地转过身来，含着泪，冲冰砚吼道。
“我凭什么考虑你！你有考虑过我吗？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蠢狼！笨蛋！我表达的还不够明显吗？可你呢！你走了！你走了啊！连句道别都没给我！连挽留你的机会都没留给我！你凭什么让我考虑你啊！凭什么啊混蛋！”
雪落看着冰砚，冰砚看着雪落，目光交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等待来的，只有漫长的沉默，雪落用力擦去泪水，它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它不是它，只是梦境幻化的产物，可这些话真的藏在心里太久了……太久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但是我不在了，曾经的我不在了。”
尖牙夹住舌头，发力，没有丝毫犹豫，不知过了多久，死亡后感觉不到时间，再睁眼，面前是精美的饭菜和餐具，自己则坐在餐桌前，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过，回头看去，只见冰砚托着盘子走到对面坐下。
“快吃呀，尝尝我今天的手艺。”
香气萦绕在鼻间，雪落大脑一颤，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它将饭菜打翻，转过身去一拳砸在墙壁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冰砚一跳，赶忙上前安慰。
“怎么了？饭菜不和胃口吗？那我去找你最爱吃的雪兔，你等我。”
摘下围裙，冰砚快速跑出房屋，看着它消失的背影，雪落颓废地坐倒在椅子上，神色恍惚。
“到底……到底该如何……”
把脸深深埋在手心里，它崩溃了，接连两次自杀，任谁的精神都招架不住，有勇气自杀本就是需要大量决心的行为，可得知就算自杀也不管用后，它的精神彻底崩塌了，甚至萌生出就这样吧，就这样生活下去的想法，正当与心理做斗争时，一股诡异的能量进入感知，它颤抖地起身看向窗外，视线不远处，一头白狼冲天而起，似乎正与什么交战着。
狼息？砚吗？不对，它去的不是这个方向，而且这狼息有些熟悉，不是砚的狼息，难道？
想到这里它疯了一般破窗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那战场飞奔而去，直到终于看清那狼息的使用者，希望，再次点燃。
冰牙……
“冰牙，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