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他以为她哭了。可是走近才发现，她是因为害怕才会抖的如此厉害。想起上次她这样的时候，是他母亲杜月娟第一次与她吃饭时摔了筷子。
筷子？他想起了自己刚刚的那个动作。
他皱了皱眉，鼻子眼眶相继发酸。他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发了脾气呢？他怎么忍心把她吓哭了呢。
可是当他走过去，弯下身，还没触碰到江绾的时候，他惊觉江绾整个身体朝后瑟缩着。
“绾绾...”温煜轻声说着抱歉的话：“对不起...我...”
江绾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明明是她最爱的人，可是为什么那张脸却在与江天胜的脸无限重合。
“走开。”江绾胡乱的伸出一只手去推眼前的人，一边推，一边嘶吼着：“你走开，打人是犯法的。”
那一刻，温煜整个人僵住。他仿佛意识到什么，江绾一定是把他当作江天胜了，以为他要打她。
是他刚才发脾气的动作让她出现了幻觉吗？温煜无比自责。
“绾绾是我。”温煜上前握住她的双手，顺着她的手臂握着她的肩膀，“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是我，阿煜，你看看我，不怕...”
江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意识才渐渐的回笼。
“温煜...温煜...”她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发现确实是温煜，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去休息一下。”
江绾挣脱他的手，上了楼。
一进房间，她就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里。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可是卧室的门锁之前被温煜拆掉了，她不想等下温煜进来，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温煜怎么可能跟江天胜一样呢？他今天发脾气，一定是因为他最近压力太大了。谁还没有个脾气呢？只不过面对喜欢的人，不轻易发泄而已。
江绾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当晚她就做了噩梦。
就像白天的时候，温煜的温柔和江天胜的邪恶再次重合。当那张脸是温煜的时候，他还是像以往那样，轻声细语，绾绾绾绾的叫她。当那张脸是江天胜的时候，他便是凶神恶煞的，用各种侮辱性的语言，一边打她一边骂她。
两张脸不断重合，又不断分开。两种声音交替响起，儒雅的，粗鄙的；温和的，暴怒的。
江绾出了一身冷汗，睡衣的背后被汗湿。她喘着粗气，陡然睁大眼睛，可暗夜里无边无尽的黑暗仍然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是一个梦。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逃离的那个家，脱离了与江天胜的关系，只要她在生活中学习中工作中时刻坚强，不去想曾经那些辱骂和虐.待，她就不会再受到影响。
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
即便那是十多岁左右发生的事情，可是对她现在的生活依旧有些不可预估的影响。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稍稍过激的行为，都会让她顿时警惕起来，且心生恐惧。
难道她真的要用一生去治愈自己的童年吗？
她悄悄起身，去了楼下。她不想扰的温煜也睡不好，留在房间里，用不到几分钟，温煜就会醒来。他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睡的那么香甜了。
听着江绾下楼的声音，温煜这才睁开眼睛。
她做噩梦了，从她惊醒的时候，他就知道，可是他没有发出声音，怕吓到她。
温煜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他拿过手机，想找谁说说话，可是现在是夜里，找谁呢？翻来翻去，觉得也只有温寒和夏熠，但是夏熠是他的下属，很多话不宜讲。
最后他给温寒发了微信：“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他没指望温寒能回复，但是消息刚发出去，就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
温寒也没睡。几秒钟后，温寒回了一句：“怎么了？”
这事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温煜觉得还是找个时间两个人坐下来好好的说说，他现在急需一个朋友来开解他。
但是刚想回个没什么时，温寒的另外一条微信就进来了。
他说：“你明天可能会有麻烦，江星知道了十年前车祸的事情，看那架势，明天估计会找你。”
温煜：“你告诉她的？”
“被逼的，我也没办法。”然后是一个抱拳的动作。
温煜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的吐出来。几次之后，他才又动手开始打字：“没关系，她要来，就让她来，你别拦着，她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她什么，不知道，让她来问我。别因为我的事情，让俩的关系僵化，不值得。”
这话可不像温煜说的。语气，态度，还有措辞。温寒猜想，这大概跟他做那件错事有关系吧。
“我跟江星求婚了。”温寒说。
这到让温煜很意外，他们不是都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吗？竟然一步到位的直接谈婚论嫁了？
但温寒接着的一条消息倒是让温煜觉得在情理之中。
“我被拒绝了。”
温寒没有等到温煜的消息，看看时间也很晚了，他必须争分夺秒的睡一会，明天一大早把江星堵在家里，不能让她去找温煜。哪怕过了这段日子呢。
温寒不知道的是，温煜并不是不回他消息，而是他刚要回复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了声音。
他下了床，没有来的及穿鞋就跑下去了，他以为是江绾摔倒了发出的声音。因为有杜月娟的前车之鉴，他担心的要命，生怕江绾出点什么事情。
因为不确定江绾的位置，所以他先开了灯，可是目之所及，却没有江绾的影子。
但那种咚、咚的声音却持续在耳边响起，他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躲在厨房里的江绾，她正在用头不断的往墙上撞。
温煜几乎是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江绾额头上有鲜红的印记，虽然没有流血，但是听着那声音就绝对是用了力气大。温煜那一刻是慌乱的，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更不知道江绾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方式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