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统一天下不能靠谈恋爱啊 >二 山阿 第四章 处士朗言
    三人心意一致,颇有默契地抬腿走到了大门处。只见殿上正中一靛蓝匾额,上书“南庭阁”,金光灿灿,十分气派。早有店里伙计自里面迎了出来:“客官里面请!”

    他一转眼瞥到文离怀中花猫,一时有些犹豫。

    但他随即眼珠机灵一转,看见了云容及文离身上精美无比、成色不凡的佩玉,更看清了文离的一身红衣,心里顿时有了数。

    昭国以火神祝融为祖先,崇凤尚火,以赤色为尊。这位公子穿着如此鲜艳的一身红衣,不知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大约是常年在外游历,因此往日未曾见过。

    伙计心念电转,满脸堆笑地把二人迎了进去,送上景观绝好的二楼临窗处。

    雕花窗边视野宽阔,惠风徐徐。在矮几两边坐定,早有机灵的伙计把南亭阁的掌柜都给请来了。

    掌柜面容身形颇为富态,他笑容可掬地凑过来,“二位贵人,周身气派不凡,运气也是着实好得很!咱们南庭阁今日难得清闲,食材也齐全,难得一见的招牌全都在!贵人想来点儿什么?”

    云容看看文离和彤宝……那俩不知为何又在打架。

    啊,饭它不香么?

    她尴尬地呵呵一笑,对掌柜说:“这……我们第一次来,并不清楚有些什么。我这朋友呢,嗜吃肉,就麻烦您看看张罗一桌最具特色的,肉不能少,其余的您就看着办吧。”

    “好嘞,没问题,包您满意!”掌柜眉开眼笑地走了。

    云容好奇地打量一下周围,但见二楼厅内装潢典雅,人并不多。几张矮几、几片绢席,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人,都是一身绫罗绸缎,想来皆非平常子弟。

    云容视线前方隔几个位子,同样靠窗临湖的绢席上,一位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正俯瞰湖水,面前唯有一壶一杯。

    他一身衣裳十分考究,素白底色上布满了繁复精美的银黑绣纹,衣裳精致整洁,一见便知不俗。

    一把银白长剑放在一旁,反射着清泠泠的冷光。

    堂中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唯有他在窗边独坐,却一点也没有孤独寂寥的意味,脊背挺得笔直,侧脸的剪影十分利落,浓眉如削,神色冷毅,似乎并不好相与。

    云容也向窗外望去。

    昭国东北,有八百里洞庭,从北至南十分广阔。邵都此处便毗邻南洞庭,可远望浩浩碧水,悠悠远山。

    深秋时节,斜晖澄净。南洞庭虽比不得北边洞庭浩荡开阔,但也气势磅礴。

    此时风静,万顷碧水凝,波澜皆不惊。近处是长长湖岸悠然曲折,草木茂密,沙鸥翔集;北面则遥遥可望远山叠翠,连绵不绝,有如层层黛色洇染。

    此时日头已稍稍偏西,湖面远处有渔舟缓缓归岸,渔歌悠然。

    原本是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扰了。

    “沈兄,你说,楚岺均那小子这一月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主君真就随着他胡闹吗?”大厅中央坐着两人,一人正大啖肉羹,吃得满嘴流油,执起耳杯饮一大口,把杯子往桌面一掷,清澈酒液溅了出来。

    另一人正慢慢品着酒,看着溅出的酒略皱了皱眉,还是接上话:“唉,谁叫他新贵宠盛,得主君倚重呢。加上他又会一手好文章,漂亮话那是一片一片地往外撒,主君当然喜欢。”

    听到这里,云容不由地微一挑眉,注意力从窗外美景转移到了对话之中。

    “那我们难道就眼看着他大肆改革,颁布定法,还要以军功和所谓‘才学’定官职爵位吗?凭什么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咱们父辈辛辛苦苦扶持主君,把咱们昭国经营成如今的万乘之国,功劳这么大,难道就能被他楚岺均一次改革抹杀掉吗?”

    “是啊。再说了,什么军功,什么‘贤才’,都是哪来的玩意儿?授了爵是要做官的,会打架的莽夫难道还能治国不成?还想选拔什么贤才,那山野庶民大字不识一个,整日只知眼前温饱,哪来的贤才,不过是些鸡鸣狗盗的小聪明罢了。”

    云容很有些为那位楚岺均感到生气,刚想开口,却忽然见那位独坐的男子举起了面前羽觞。

    他眉目一动,再无刚才的冷漠神色,反而显得气宇非凡:“两位公子,在下听你们所论,想贸然打听一下。你们所说的楚岺均,可是如今昭国左徒楚岺均,诗文有惊世之才的那一位?那‘改革五策’,正是他颁布的吗吗?”

    正谈得起劲的那两人愕然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没错。足下是?”

    “在下是景国人,游历各国来到此地。”

    “哦,景国人啊?兄台打听楚岺均做什么?”

    既然不是昭国贵族却跑到昭国来,想必是在本国混不下去,那二人心底便有些轻蔑。但因着这人衣着精致,仪表堂堂,想来出身不低,因此勉强还敷衍几句。

    “听二位刚才所谈,在下却是对这楚岺均颇有些佩服。”

    吃肉羹的那位语气有些不快了,抹了一把嘴角,“怎么,兄台竟然还觉得他那些胡闹之举有道理吗?”

    “二位请别介意,在下只是觉得,军队乃一国强盛之资,不可轻视。以军功授爵,对将士必定是莫大鼓舞,作战更加勇猛,对国家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何况正是将士在前拼杀,我们才能在此处安坐宴饮,高谈阔论。”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微微笑起来,手指抚上了剑身:“虽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二位想必并非因为贪生怕死才不去战场,但一面衣绫罗、纵欢饮,一面言语诋毁前线拼杀的将士,只怕有失君子之风吧?”

    那二人顿时变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堂内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哎呀不好,仗义执言的公子要吃亏!

    云容眼珠滴溜一转,袖中手摸到一片温凉的叶子,悄悄地曲起食指,准备弹出去。

    再看那位公子,却是丝毫不惧,一伸手拿起长剑来,弹剑笑道:“某不过见洞庭天高云阔,借景抒怀,张狂了些,加之早就仰慕楚公子为人,自然要替他辩驳一二。我若是胡闹,二位反驳便是,盯着我看作甚?”

    剑光闪烁,铮然有声,竟是一听便颇有些功夫。

    那二人已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可不学无术,至于更苦的练功恐怕更不行,此时脸黑了一片。不过呢,到底是权贵世家膏粱子弟,别的不知道,至少清楚此处权贵往来,不可放肆。

    动口动不过,动手动不得,憋屈!于是,他们愤愤然唤来伙计叫结账,只丢下一句赊在账上,以后再还,便踏着伙计十分难堪却又不敢阻拦的青白脸色拂袖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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