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统一天下不能靠谈恋爱啊 >第二十四章 须臾幻梦
    陷入绝境的一刹那,云容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缓缓地抬起头,轻轻扫了一眼周围有点好奇的目光,眼神落回这少年将军身上。

    他比起三年前的少年模样已有许多不同,越发出落得高挑而利落,眉眼间是藏也藏不住的锋芒,如同一把出鞘的长剑,闪着阴郁的冷光。

    靖阳卫左将军,四殿下嬴铄的左副将,洛玄璜。

    此时,他还没从看见她的震惊中缓过来。

    想来也是,嬴铄找了她三年,洛玄璜在其中想必出了不少力气,却每每无功而返。

    时隔三年,她骤然间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场合出现在他面前,实在是……需要好好解释解释。

    停顿了片刻,云容开口了,语气中八分无辜两分好奇——

    “这位……小将军是?”

    洛玄璜:“……”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你不记得我了?”

    云容状似无意地又看一眼周围,眼中露出一丝惶恐。

    洛玄璜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好半晌,他像是好不容易压下要说的话,脸色阴沉下来,对那个一开始叫住云容的小兵说了句什么。

    小兵听完脸色一下肃然,得令跑了。没多久,他把不远处的一辆轺车给带来了。

    洛玄璜对云容拱手一礼:“夜深风大,末将先送姑娘回去。”

    云容在被洛玄璜送回雍都的路上,心里又过了一遍自己编好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一个身受重伤的十五岁姑娘在雍都外一处山崖下被缈云阁主救起,醒来后却对自己的身世姓名遗忘了个干净。

    于是,缈云阁收留了她,阁中从此多了个叫云嵬的姑娘。

    几天睡得不安稳,云容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半掀开帘子看到雍都的城门时,心头一阵恍惚。

    三年前失踪的孟家长女,终于被找回来了。

    云容放下帘子,坐在车里细细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状况。

    其实说白了,雍都认识她的人都在,她既然没有远走他乡,就总有身份被戳破的一天,她始终明白这一点。

    既然想到了,自然要做好准备。

    只是这一天来的有点早,实在是……有些遗憾。

    希望彤宝和文墨已经顺利把人证带到了。

    相信以白战的阅历和景王的精明,平叛军中必然专门布置有人手查探叛乱的可疑之处,一见人证自然知道该如何去查下一步。

    既然如此,嬴铮应当暂且不必担忧了。

    只可惜,恐怕不能再见他一面了。等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也不过挣得须臾幻梦。

    终究,还是不甘心。

    轺车一震,停了下来。到了么?

    云容悄悄地揭开帘子一角往外看。

    车队果然已经进了一处府邸,可这方院落看着却十分陌生。

    这是哪里?

    既然找到她了,难道不应该将她送回左相府么?云容心里有些纳闷。

    这时,视线角落忽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缎面衣角,云容猛然猜到什么,呼吸一窒。

    滑软的垂帘从手指间倾泻下去,重新遮住了车里的视线。

    轺车外,一个低沉而稳重的声音响起,却仿佛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孟姑娘。”

    云容心中一颤,手指痉挛地捏了下手心。

    果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陌生的华丽府邸,一辆默默停驻的轺车,一面薄薄的垂帘,隔开两个人,便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沉默良久。

    云容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摆好脸上的表情,重新掀起了帘幕。

    景国四殿下,靖阳君嬴铄。

    三年未见,久违了。

    嬴铄也不是三年前尚未脱少年稚气的样子了。

    他身材高大,低头看向车窗时,便挡住了外面的大半日光,只能依稀看见一如既往的修长浓眉和轮廓流畅的脸庞,却看不清他深黑的眼眸和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

    其实云容曾设想过与嬴铄重新再次相会的场景,可此时却不知为何,嘴里发苦,一句话也说不出。

    对他说什么呢?

    她应该对他说,你害死了我的心上人,可我不想再找你复仇了。

    我只想躲得远远的,和他一起,永远不要再遇上你。

    可她终究只能徒劳地张张嘴,扯出一丝笑:“这位便是……靖阳殿下吧?”

    她把回京路上洛玄璜与她说过的信息反反复复记了好多遍,开口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破绽。

    嬴铄站的离车窗不远,听到云容开口,连忙往前一步,“是我。”

    他往前这一步,便彻底把光挡住了,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云容下意识地往车里缩了缩,忽觉不妥,一时有些尴尬。

    嬴铄一定看到了她下意识的这个动作。

    他仿佛哽住了似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孟姑娘,子铄唐突了。我就想与你见一面,之后就送你回左相府。”

    他踌躇了片刻,“我想过了,你毕竟……失踪了三年,若对外面没有一个像样的说法,难免惹人闲话。我已与孟大人商定了,之后便说因你当年重病了一场,便为辟邪送去宗祠修养,三年后身体大好才接回来。”

    ……这都行?云容汗颜。

    且不说当年孟家找她还是颇有些阵仗的,三年里多少大臣看着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都打过嬴铄的主意,不都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与他指了婚的孟家长女十有八九永远也回不来了么?

    难道还真能当所有人都如此健忘?

    不过,罢了罢了。

    眼下情况突然,她也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

    回了相府,她便轻易再不能出门,外边闲言碎语如何,大约也传不到她耳中去。

    人世不过须臾,她又何必真惹上那些凡人烦扰。

    心思一转,云容含羞般低头,垂下的一绺额发遮住了眉眼:“多谢殿下费心。”

    三年未见,两人却没什么话可说,只能沉默。

    不过,乍一回来,云容要应对的事远比在嬴铄面前不自在重要得多。

    她被送回了左相府,如履薄冰的日子过得飞快,待到再一次想起嬴铄时,已是许多日之后了。

    因为妹妹孟云斐说,好在姊姊回来,她便不必嫁给靖阳君了。

    这一日夜里,云容坐在桌前发呆,颇有些郁结地感叹深闺大院果然消息闭塞,自从回了相府,便几乎听不到什么叛乱与平叛相关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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