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这人生的第一节音乐课眼看着就没了着落的时刻,他竟然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于亲人间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外在的威胁。不,那是一种嫌弃!
成三狗端着饭碗再次回到后院那棵壮实而高大的核桃树下时,眼睛里早已噙满了委屈的泪花儿。这是三狗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最确切的感受。像极了被抛弃在野外的牛犊子,任凭你怎样的冲天惨叫,都丝毫掩饰不了内心的恐慌和无助。
这又能怪谁呢?一个肢体残缺的牛犊尚且会被牛群所抛弃,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调皮、捣蛋所付出的代价三狗必须自己承受。在这养伤的短暂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不知多少次听到过母亲在亲友面前说过,都是他自己调皮捣蛋捅出的篓子犯下的错。有时还当着三狗自个儿的面就这样说。这样说母亲的内心或许能够得以宽慰,只是时日一长,谎话说的多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仿佛这伤情完全就成了三狗一个人自作孽不可活的过错。
母亲也开始嫌弃了!三狗能不委屈!但他深信,爷爷是疼爱他的。有这一点儿,他就满足了。
对于甘河子四周的大小村落而言,有城里毕业的年轻女老师前来上音乐课,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不,孩子们早早的就拥挤在一间狭小的教室里面,为了誊出更多的空间以便于全校四个年级的学生都能集中起来,那些饱经沧桑的长条桌早已被搬离了教室。现在正整整齐齐的拥挤在屋外的窗檐下,崴了脚的桌椅凄惨得龇牙咧嘴。
下了前面的斜坡跨过横贯南北的甘河子石头滩一转弯就可以进校门。三狗的心里竟然不安了起来,爷爷说的对,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泪珠儿竟躲躲闪闪的让他眼前恍惚了起来。
“爷,咱不去了!”三狗突然停下来叫停了走在前面的自知老汉。
“啥!咋?不去了!”自知老汉睁大眼睛瞅着眼前的孙子,他实在不明白这娃儿心里头成天的究竟在想些什么!
“爷!咱就在这土台子上望着,一会儿他们唱歌咱能听得着......”三狗这是在宽慰疼他爱他的爷爷。毕竟,每次陪他来上学的都是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
一棵呀小白杨
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
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
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
......
当学校的教室里传出悦耳动听的歌声时,成三狗并没有跟着歌唱,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歌唱,至少是满腹忧伤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