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侯爷难哄 >第一百八十章 “安慰人要拿出诚意来。”
    云奕讶然,顾长云说这话的语气如同闲谈家常便饭一般,仔细听才能发觉内里藏着的森森寒意。

    她将目光中的爱怜和些微心疼藏得很好,镇静道,“你亲眼所见?”

    顾长云暂时没理会她,左右移动椅子试图找到一个舒适且与她亲近的位置,未果,索性拉她起来,云奕顺着他的动作到书案侧方,看他坐下,气定神闲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真的不是个说正事的姿势。

    云奕如是想,却还是毫无抗拒地被他一揽一抱挪到了腿上。

    君子发乎情止于礼,顾长云也是读过那么多圣贤书的人,到底是如何无师自通成这样……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顾长云按着腰侧往怀里揉了揉。

    手心的热度隔着几层单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来,顾长云压得很紧,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感觉,弯下颈子,埋脸在她颈窝,借此遮挡住在面上一闪而过的脆弱神色。

    好痒,云奕难耐地抬头,顾长云的呼息浅浅打在皮肉上,甚至试图往衣领里钻,她刚想往旁边挪一挪,就被他先一步抚上另一侧脖颈,长指微微用力在皮肉上游走,最终寻到那一处小痣暧昧地轻柔。

    气氛一下子又变了,顾长云心满意足地长吁口气,鼻尖在她锁骨上蹭着。

    “侯爷,”云奕筋骨酥麻,呼吸带着压抑的急促,竭力稳住声线,“您且正经点罢。”

    连“您”都人急出来了,顾长云轻笑一声,心头郁结散去不少。

    云奕又是一颤,顾长云才舍得饶了她,将人老老实实揣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头,仔细眯眼想一想方才说到哪了。

    周身浮动着的不再是压抑低沉的气息,云奕暗暗动了动身子,被他猛地一搂。

    顾长云咳了一下,抱她起来稍微挪了个位置,“嗯……是我亲眼所见没错。”

    云奕不动声色笑笑,“然后呢?”

    “那时候父亲已经走了快半年了,”顾长云将侧脸贴在她发上,微微眯眼,回忆道,“母亲虽然担心,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往边疆送的家信却不提,只偶尔絮叨说我又长高了,新学了什么书,家里新栽了一棵樱桃树。”

    话还没说到点上,云奕慢慢靠他肩上,闻言往外瞥了一眼。

    侯府没有樱桃树。

    顾长云似有所感,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死了好多年了,王叔说是从根上枯的,救不活。”

    云奕忍住痒,嗯了一声。

    顾长云浅笑,“不亏做了那么多年夫妻,父亲虽然不拘小节,却在自家夫人那细致许多,估摸着差不多能打胜仗,急忙让亲信先一步悄悄归京,捎句好话。”

    “母亲这才放下心,渐渐也能吃进去饭了,气色也好起来。”顾长云停了一下,淡淡道,“那日落了小雪,我正陪着母亲烤火,宫里突然有人来传……”

    京都初雪,屋顶浅浅一层白,隐隐透出底下瓦片的黑。

    屋里暖意融融,连翘还是个小姑娘,站在顾夫人的大侍女身后捧着银炭手炉,目不转睛专注盯着顾夫人手里的伙计。

    顾夫人在给顾子靖做新棉衣,好等他回来穿的,顾长云坐在另一边,捏着一枚柿饼就着茶看书慢慢吃。

    屋内的翻书声,丝线扯过布料的声音,连同外面簌簌的落雪声,奇妙地融成一片令人心安的宁静。

    凌乱脚步声接近,踩乱一地碎玉。

    来的人是福善德,气喘吁吁,召顾家的公子进宫。

    顾夫人缓缓放下手中针线,眉头皱了又紧,缓声询问是有何急事。

    福善德还不是太监,哪里知道内情,只赔笑,说皇上有事召顾公子进宫。

    顾长云放下书,安抚母亲或许只是见下了雪,让他进宫陪着赏雪品茶。

    顾夫人莫名心中不安,亲自取了大髦给他披上,撑伞目送他离去。

    顾长云一路被迎至御书房,皇宫的雪景更加好看,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宫城如画。

    一只飞雀栖在红梅枝头梳理羽毛,引得顾长云驻足侧目,福善德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揣着手呵出口白气,喊顾公子别停太久,以免沾染了寒气。

    小雀被他惊起,展翅飞离梅间,红梅一颤,溅起点点落雪。

    顾长云收回目光,随他往前走。

    御书房染着安神香,暖笼也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顾长云视线在窗前那瓶红梅上晃了一下,躬身向皇上行礼。

    皇上一如既往马上开口让他平身,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顾长云瞥见皇上面前的大案上放着奏折和军情文告,没有随意抬眸。

    皇上一摆手,福海禄飞快送上椅子和茶点。

    顾长云刚坐下,皇上看他半天,幽幽叹一口气。

    “景和啊,离北送来了降书,朕都盖了章了,你爹非要继续往下打,折了人家的白旗,斩了人家的使者,你说该怎么办呢。”

    顾长云一惊,心生后悔,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啥?!”

    少年脸上是掩藏不住的震惊和恍然,皇上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沉默片刻搁笔,又叹一口气。

    顾长云想了一下,很快镇静下来,“父亲不是鲁莽冲动之人,此行必有他的缘由,他常常教我冷静思索行事,必然会以身作则。”

    堆在皇上面前的书信厚厚一叠,有前线将军的,有暗探的,有离北的,还有其他一些人的。

    皆是论述此事,或言辞激动,或谨言肃语,长篇大论看得他头疼。

    只有顾子靖的信只一行字,“箭在弦上,此城子靖必破。”

    他看了更头疼,看一遍头疼一遍。

    他承认自己这几日确实滋生出了些阴暗的想法,手下这封写了三天还未写完的信便是最好的证物,提笔似有千钧,每写数字,眼前便会浮现起先前兵临城下时,顾子靖率亲军及时赶到,在马上挥刀浴血奋战击溃叛军的情形。

    这样的子靖,这样的护国一等大将军,当真会有二心么?当真会成为大业之威胁么?

    他拿不准,也不敢深想。

    因此这封信拖沓了三日还未完成。

    他原想效仿先人,杯酒释兵权,风光封赏,让子靖回来后能舒舒服服地回南边养老,但人的言语是诛心的刀子,朝堂上对子靖作为愈发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得他,听得他……

    夜夜惊醒。

    这封信越写越让他惊心,拿笔的手在颤抖,这居然能是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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