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侯爷难哄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外面何事这般喧嚣?”
    京都,皇宫中人嗅到血雨腥风即将到来,愈发谨小慎微,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触霉头掉了脑袋。

    明明是烈日当空,宫墙每个缝隙却好似无时无刻不幽幽散着寒气。

    苍阳依旧是一袭灰色道袍,惧寒似的,双手揣在宽大袖袍中置于身前,神情淡淡,不紧不慢在宫巷中行走。

    宫人多眼熟了这位看着高深莫测的道长,知道这位道长如今深受皇帝看重,迎面碰见时会一面小心翼翼偷瞟一面欠身无声行礼。

    苍阳一一颔首示意,并无太大端着的架子,每日朝阳初升,便外出绕着外侧宫巷步行缓缓一周,赵贯祺派去监视的影卫数日后回话,禀报苍阳并未有异常举动,也没有故意接近什么人套话。

    赵贯祺听后只是冷笑,思索后摆手让影卫退下,并未多言。

    朱红的漆柱,明黄的琉璃瓦,精致的壁画花纹,无一处不透露着恢弘大气。

    苍阳站在廊下裹紧衣衫隔绝清晨露气,心中默叹,总觉得怅然,遥遥望一眼天边新一日的绚烂朝霞。

    可惜这宫中无人欣赏这漫天霓光,四四方方拥有冰冷棱角的视野只弥漫着冷冷的沉寂。

    饶是他心如止水,这时也免不了感叹一声,这宫中的风水一点也不养人。

    明平侯还是快些回来罢。

    此时此刻,深宫中另一处,汪仕昂推开窗子,面色低沉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困扰他入眠的噩梦和担忧散去,在这黏稠压抑的宫墙内寻出气力开始新的一天。

    已记不大清楚是第几天了。

    自顾长云离京,他夜夜不得好眠,精神一下子颓废许多,更显苍老。

    他无奈于自己的虚耗,亦心痛满安的麻木。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最初还会怯怯牵着他的袖子小声问何时能离开这里,不知何时不再问了,澄澈灵动的眼神一日日变得黯然,总是盯着天上发愣,消瘦是明显的,仿佛风吹就倒。

    饭桌上汪仕昂总是满眼心疼地为他布菜,一截如枯竹的手腕在空落落的袖管里显得脆弱不堪,满安看着看着眼圈就要发红,鼻酸地埋头大口扒饭,将汪仕昂送入他碗里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皇宫这个地方一直在吞噬人的生命,少数人能与之抗争,或是心甘情愿沉沦。

    苍阳对着某处方向掐指一算,默默摇头叹气,思索片刻,心觉终不能坐以待毙。

    万丘山私下出入萧府愈发频繁,几乎日日都去。

    元晟在这个城府颇深位高权重的大官手里调教,气质慢慢有所改变,洗去少年稚气,多出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符合的阴沉,但仍不喜与人说话,萧何光以为他这近似内敛的性子甚好,开口让万丘山不必执着于磨炼他的口才和文笔,只拣些要紧的东西来教。

    万丘山自然是乐意少些麻烦,礼部表面看着无波无澜,实则换了次血,他现今正计划不惊扰上面将礼部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忙着在各色官员之间揣了满肚子心计走动做人情。

    萧何光布置在暗处的眼线似有所觉察,京都神不知鬼不觉多出一股陌生势力,目的不明。

    不过他正坐观虎斗,如今能腾出不少空去细细抽丝剥茧,查明来者为何人。

    百戏勾栏,小楼门窗紧闭,阁楼中一片黑暗,唯留有顶上一扇小窗覆着密竹帘,淋淋沥沥洒下来一条一条的微光。

    美人榻旁边的小几上染着线香,苍白的香烟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消散了形状。

    酒气很浓,矮榻脚边堆了三四个酒坛,一只白皙的赤足从织金薄毯下探出搭在边沿,顺着往上看去,美人侧卧着沉睡,呼息舒缓,腰间一抹明显的弧度弯下去,看着盈盈一握。

    阿骨颜携着一身血气归来,双眸间狠厉的杀气还未散去,一进门便敏锐发觉榻上美人长睫微颤,像是被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熏到了。

    目光在那黑暗中一抹白上定了定,虽下意识想上前将堆叠的毯子展开好生覆好赤足,阿骨颜喉结攒动,不假思索转身离去。

    片刻后,阿骨颜换了身衣裳,散着一头微微卷曲的湿发,轻手轻脚走进来。

    那抹不由自主吸引人注意的曲线已随着主人的翻身而藏进层层叠叠的暗红锦绣中,如苏柴兰虽不喜中原的天气,但很喜欢这些织金刺绣带着流苏装饰的东西。

    “今日回来晚了,”如苏柴兰似有所感懒懒投来一瞥,美目半睁,声音夹着软绵绵的困顿,“遇见麻烦了?”

    “没有,”阿骨颜摇头,在榻边半跪下,抬手提了提几乎垂到地上的毯子,顺便捋了把乱掉的流苏,低声道,“属下吵到主人休息了,请主人责罚。”

    如苏柴兰垂眸审视他全身,没有发现一道多出来的伤痕,十分受用地勾唇一笑,“吾许久未罚你了……”

    他伸手去摸阿骨颜的后颈,阿骨颜顺从地低下头,“主人怜惜属下。”

    “……可不止是怜惜,”如苏柴兰喃喃,闭眼感受掌心下的温热,再开口声音冷硬下来,“碍事的家伙可扫清了?”

    “是,”后颈上的皮肉被人反复揉捏至发热,阿骨颜指尖抖了下,沉声交代,“的确是赫连家的人,后背烙了赫连家族的图腾,是死士,共五十人无一遗漏。”

    如苏柴兰嘲讽一笑,“才五十人。”

    “这两头白眼狼,竟以为派来区区五十死士便能撼动吾在中原的根基么……”

    寒意滋生,阿骨颜凝视地上一小截掉落的金丝线,开口,“主人息怒。”

    “吾并没有生气,”如苏柴兰堪称愉悦地笑笑,只是笑意森冷,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凸起喉结,不算温柔地一按一揉,懒散道,“你只有这件事要禀报吗?”

    阿骨颜眸光微变,“还有一件事,说出来会惹主人不高兴。”

    如苏柴兰伸了个懒腰,大发慈悲将手收了回来,承诺,“不会迁怒于你。”

    因房间里多了一源源不断散发热意的人,还离得那么近,如苏柴兰似乎有些闷热地掀开毯子,两条白玉似的长腿绞在绯色纱衣里,小腿纤细漂亮,膝盖被闷出浅浅粉意,再往上的娇嫩若隐若现。

    阿骨颜克制地低垂眉眼,“有三只蛊虫失效了……属下查不到缘由。”

    如苏柴兰挑眉,“失效了?”

    失效便代表母虫死了,要不然,就是有行人解了蛊。

    有意思,如苏柴兰若有所思摸了摸他抿紧的唇角,想了想,安抚道,“不必为这个担忧,不是你的过错,吾让养蛊的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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