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侯爷难哄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在害怕什么?
    皇宫,夜色无声铺开浪潮,无数黑衣人列阵在宫墙上飞跃,宛如阵阵浪潮,一波一波汹涌地织成天罗地网,直逼点起盏盏明灯的御书房。

    殿内落针可闻,赵贯祺目光阴沉,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紧攥着扶手上龙头的手青筋毕露,足以昭示天子的怒不可遏。

    方跃节与方善学两人安静立于殿下,门外无数北衙禁军严阵以待,将整个御书房前后围护起来。

    “当真是胆大包天,”赵贯祺怒拍桌面,肃杀威严猛地倾压而下,呵道,“在我大业境内还敢如此嚣张!今夜就让他们有去无回,天牢内相见罢!”

    方跃节神情镇定拱手领命,收敛起向来从容不迫的笑容,眸光淡淡往身后一瞥。

    接到他的眼色,方善学往后退开三步,转身走到门外,廊下悬挂的明灯将他在地上的影子拉长,少年修长的身形逐渐有了父兄的模样,正是意气风发的好年纪,此时指腹轻轻抵在刀鞘开合之处,目光冷冷望向幽深夜色中,宛如一柄锋芒乍露的利刃。

    方跃节视线在他身上掠过,飞快滑向更远处的夜色。

    皇宫中靠近前殿的侍人听闻风声,瑟缩在各自的角落捂上耳朵,心惊胆战地祈祷着今夜快些过去,亦是希望自己能活过今夜。

    皇宫中除了天子,其他人的命都不值钱。

    宫墙上赤红的漆渐渐染成暗红,一层一层的血迹沿着墙壁缓缓流下,不动声色地洇入墙内。

    血腥随着夜风刮过了皇宫内每一寸土地,仿佛是无形的硝烟弥散——

    片刻后,廊下守在门前的少年猛地抬眸,指尖瞬时将刀柄顶开,寒光乍现。

    打斗声渐渐靠近,赵贯祺虽面无表情,但可见眼中戾气愈发浓郁,眉间隐隐有狂厉之色。

    方跃节本看着门外人影争斗,忽而有所感觉地回头。

    身着华服的天子自大案后走出,黄金的龙纹刺绣在诸多烛光下仿若有了生意,鳞片栩栩如生,随着少年帝王的走动,龙身上一寸寸泛起摄人的寒芒,恍若在黑云中穿行。

    “皇上。”他俯首,目送衣摆上的那条游龙越过自己,停在门前。

    人群另一侧,一袭火红衣衫、面带黄金诡面的男子从容不迫把玩着手中一块象牙白的物什,腰间缀满琳琅金饰,华美惊人。

    从草原上一路杀过来的头狼眼神凶狠,刀尖滴血,寸步不离地护在红衣男子身侧。

    剑拔弩张,两名异乡的上位者在刀光血影间沉默着对视。

    如苏柴兰望向台阶上虽未谋面却万分熟悉的帝王,面具下缓缓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掌心中类似命牌的物什被暖的温热,他轻巧抛起,如愿以偿捕捉到赵贯祺落在其上的一瞬目光。

    杀意凝结成实质,赵贯祺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然拂袖,转身回到殿中。

    终于,厚厚的房门掩上,隔绝了外面凌乱的喧嚣。

    红衣男子与玄色龙袍的男子隔案对坐,如苏柴兰身后站着浑身染血凛若冰霜的阿骨颜,而赵贯祺身后是方氏二人,亦是整个列队森严的北衙禁军。

    福善德战战兢兢地送上热茶。

    袅袅的茶香并不能使冷凝的气氛融化半分,如苏柴兰倒是姿态放松,抬手拿起茶杯,感受指尖传来温热。

    茶汤澄澈透亮,一看便知是好茶,只是可惜,他没有要褪下面具细细品茶的打算,显然桌上的另一人也没有这般闲适的心思。

    底牌可以遮遮掩掩,但筹码却需得一一摊开在明面上供人权衡掂量。

    天子敛起眼眸,威压如山倾注而下。

    草原的狼主半点不怵,似笑非笑地等着他的答复。

    而外面厮杀仍在继续,撑不了多久。

    赵贯祺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此时不免得存了拖延时间的嫌疑,如苏柴兰眸中笑意淡了三分,像是忽然不急着要他点头了,茶杯底轻轻磕在桌上,在安静的殿中异常刺耳。

    与此同时,阿骨颜亦抬起了脸,冷冷扫过面前三人。

    “你们中原的白天来得太晚,”如苏柴兰沉下脸,起身,宽大衣袖似是不经意地拂过身前,小小一盏茶杯不能承受地横倒滚落地面,在触及冰冷的地砖后清脆一声摔成碎片。

    正巧,风撞开殿门猛地灌入,碎掉的茶杯伪装成是夜风的缘故,未能引起旁人多一分目光给它。

    细微的叮铃声响起,如苏柴兰指尖勾着腰间金饰漫不经心地晃了下,“告辞。”

    他带走了桌上的筹码,嫌弃地抛给身后之人,阿骨颜精准接住,注意到那两名禁军头子的目光移过来,眉头微蹙,跟上如苏柴兰用身形将他挡住。

    方善学顿了顿,眼底杀意闪过,似要抬步追上。

    方跃节不动声色拦了他一下,沉吟道,“皇上,可要命人将外贼拿下?”

    “不,”年轻的帝王面上冷肃缓缓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他取了面前茶水一饮而尽,冷笑,“经此一夜,你以为他还能在京都待多久?”

    方善学眸光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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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贯祺不以为意地将空茶杯放到桌上,指尖抵着轻轻一滚,碎瓷声再次在殿中响起。

    “呵,离北的烂摊子还等着他收拾,作乱到了朕的面前——看来还是不够。”

    暗红的血迹染红汉白玉阶,天子缓步移到阑后,抬头望天边隐隐放亮。

    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赵贯祺神情狠戾,将方才仅有一丝的悲悯瞬时吞没。

    他是天潢贵胄,皮肉下流的是堂堂正正的天子血脉,生下来便该睥睨天下,自当不能与此等,在阴暗泥沼中挣扎求生的卑劣之人同流合污。

    北衙禁军动作迅速地无声收拾残局,方善学后背被方跃节轻推一把,顺势走下台阶。

    提来的清水泼到地上,上面一层的血污晕染开来,然而底下一层已微微干涸的痕迹显出形状。

    水流夹着鲜血从方善学脚下淌走,恍惚间依旧是鲜血般的粘腻,他低头看了一眼,压下心底厌恶,从一人尸体旁捡起一物。

    京都百姓有在家门前点亮灯笼挂着的习惯,此刻万籁俱寂,昏黄的灯火在天将亮未亮之时颤颤巍巍照亮一小块地方。

    如苏柴兰窝在阿骨颜怀中,长发随他轻巧的跃起落下而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他漫不经心扫过四周,为这个发现而提起些兴致,取下发间一枚雪白骨珠,指尖一弹,一处门前的两盏灯笼应声灭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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