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宇风说完那番话之后,秦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纪宇风惴惴不安,紧张地手心冒汗。
还好有O陪着,不然的话…….
咦?
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纪宇风把O抱了起来,仔细盯了一会儿。
失声叫了一声,“老秦,你看它是不是病了?”
说完连脚趾头都觉得尴尬。
养猫,带猫出来,每一件事,秦空都没有明确表示乐意。
似乎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O接了过去,抱在腿上。
秦空看了看O的眼睛,又用手轻轻把O的嘴巴捏开,摸了摸猫鼻子。
O懒洋洋地,用爪子盖着脑袋。
“好像是病了。”秦空蹙起眉,声音有些闷。
“啊?那我们找一下附近宠物医院。”纪宇风手忙脚乱地掏兜。
才想起,手机被秦空丢水塘了。
他懊恼地挠了挠头。
车灯在前面排成一条条光线,应该是到了市区入口的收费站。
卡车憋在排队的车龙中一动不动。
“师傅。”秦空拍了拍驾驶室的门。“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了。”
说罢,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纪宇风惊呆了。
“你哪里来的钱?”
秦空掏了掏耳朵,“你从来没有问我带没带钱啊。”
随即从卡车上跳了下去。
纪宇风闭紧了嘴巴,好的,打扰了。
秦空一看小孩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叹了口气。
他敲了敲旁边一辆私家车的车窗。
司机是个年轻男子,肉肉的鼻头,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满脸警惕地摇下车窗,秦空举起手中的O,冲着里面一个女乘客说道。
“你好,我看见你们车后座有只柯基,我的猫病了,请问你知道附近哪有靠谱的宠物医院吗?”
纪宇风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秦空和别人这么客气地说话。
五官柔和地散发出圣母的味道,背后打个光圈就是天使了。
那个女孩子激动地抓紧了男朋友,也就是司机,放在方向盘的手,“我们顺路,带你们一段吧。”
秦空回头冲纪宇风点了点头。纪宇风干巴巴地回了个笑脸。
一路上秦空和女孩聊得甚欢,除了宠物医院的地址,基本把这座城市的主要景点和生活区摸了个通透。
“你们是出来玩的吗?”女孩聊得意犹未尽,旁边的仁兄一路狂踩油门,火星四溅,恨不得马上把这两人一猫打包送到医院。
“要不要加个微信,有什么要问的,你再找我?”
“我的手机坏了,正打算去买个新手机。”
“哦,这么不巧。”女孩撅了撅嘴巴,司机终于松了一口气。
“派派24H宠物医院”,蓝幽幽的灯牌。
“到了。”司机跳下驾驶座,迅速拉开后排门。
“哥们儿再见。”
再也不见。
纪宇风看着小车七扭八歪地离开了巷口,一扭头发现秦空早抱着O走进了诊所。
纪宇风贴在玻璃上看着蔫巴巴的O,心情又糟糕了点。
这下没了第三者,两人岂不是得尴尬死。
秦空的表情淡淡的,交完费就带着纪宇风离开了。
纪宇风垂下头,白皙的颈部凸起一个小小的骨节,流畅的线条顺着脊背延伸到被衣服遮挡的深处。
寒风嗖嗖,他打了个喷嚏。
秦空盯着他脖子上那个突起,发了会儿呆。
“我们去买东西吧。”秦空的语气轻快极了。
“买什么?”纪宇风被这180度大转弯的态度吓到了。
卡车上明明一尊二郎神君,下车就变成和蔼可亲的土地公。
“手机,鞋子。”秦空低头看了看他脚后跟被自己戳了个洞的鞋子。
“还有吃的,哦,我们再去找个酒店。”
其实秦空心里一直想得是,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说要认徒弟,人家也没说要跟我啊。
你看,小孩原来真的生气了。
都这么大一把年纪,做人太失败了。
他记得徐建的师傅,空空道人,当年是如何和他絮絮叨叨地夸自己的徒弟的,一脸捡到宝的窃喜。
对比起来,自己对纪宇风干的事太不像人了。
第一步,买手机。
款式,功能,价格,秦空一概不问,纪宇风说了算。
等付钱的时候,纪宇风终于发现了,秦空贴身口袋里有一排银行卡,还有个防水密封袋里装着现金。
拆了塑封,秦空把先前拔出的手机卡插进了新手机,先给徐建打了个电话。
纪宇风隔着商场的塑料玻璃门帘,看见秦空蹲在街边,一边揪着地上的小草,电话说完了,草皮也被他揪秃了。
“徐建说问你好。”秦空镇定地把手机递给了纪宇风。
这壳子滚烫的。
第二步,买鞋子。
“你要不要买点衣服?”秦空轻咳了一声,“反正都在一起。”
徐建说了,要先从物质上补偿孩子,再从精神上征服他。
纪宇风眨了眨眼,“好,那我再买条裤子吧。”
给脸不要脸也不好。
再说,攀岩的时候裤子划了一堆口子,这账算在秦空头上也不为过。
最后两人大包小包的,来到了酒店门口。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秦空总觉得少了一个重要步骤。
“呃。”纪宇风的嘴角拉开了一个弧度,“忘记吃饭了。”
秦空的肚子恰到好处地叫了一声。
等办完入住手续,已经十点半了。
小城市,这个点大部分饭馆都收摊了。
纪宇风打开外卖软件。
“吃烧烤好不好?烤鸡心……”村长血淋淋的心脏……
“鸡爪……”那鬼老太婆的爪子……
“鸡脆骨……”村民手背上被血溅到的关节露出白骨…..
纪宇风忽然没什么食欲了。
十六岁的生日就像一条分水岭,他站在河的这一侧,完全不能理解一年前自己怎么会对人肉和鲜血的渴望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