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又道：“今日郡主刚回宫免不得收掇片刻，若是明日有闲暇来凤鸾殿内尝一尝新出的素膳，可好？”
皇后的橄榄枝扔过来，她到底不好做的太难看，点头应了。
李嬷嬷笑容更盛。
得知程蕙心要回宫，皇后那是最开怀的。
毕竟年岁将至，宫里又正是忙起来的时候，加之过岁之后太子的出阁一事也要提上日程，皇后那是愈发的没闲空。
皇后手头上信任的人也不多，许多重要的事情也不敢放开手让下面的人去做，现下程蕙心回来，她自然是安心的打算让程蕙心去做督工，不能前朝的事务让陛下已经够忙了，连后宫都要横生是非。
近日八公主被养的很好，她已经完全忘了那夜的阴影，面对皇后和昭帝虽然还有些瑟瑟的样子，但到底比起那段时间害怕不说话的样子好多了。
再被牵手出来时八公主还不知道她最爱的蕙姐姐回来，她小，可也清楚，皇宫不是蕙姐姐的家，外头的公府才是，心里想念却也不闹，乖巧的很。
见到程蕙心笑着朝她张开双臂时，大大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欢喜和快乐来，银铃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开，叫上首的皇后神色轻缓了许多。
程蕙心在时她不觉，等到程蕙心离开她才觉少了点什么。
后宫冷寂，每日除了面对那些同样寂寞的嫔妃、不然就是去跟古板沉静的太后请安，日子好过的不紧不慢，没有半点气息，仿佛一滩死水。
“李嬷嬷，快让人传膻。”
有着小天使八公主做润滑剂，这顿饭吃的尽欢，皇后更显舒坦。
才将玉筷搁置，就听闻外头传来昭帝驾临的声音，众人纷纷跪地。
昭帝大步跨进来，“起来吧。”
“二娘，快过来让叔父看看你。”
他一进来眼神里就只有程蕙心，满脸的关切，叫一旁的皇后笑容酸涩。
可能是因为前朝内的事务繁忙，加之近日没有睡好，昭帝的气色并不好，闪烁着精光的眼睛微垂着，虽笑着却没有气力。
“朕瞧这你瘦了许多，回宫来要好好的养着。”
程蕙心僵硬的点头，一等昭帝说过话就后退保持了点距离。
昭帝笑着，“怎么，才离宫不过几月就和叔父生分了，怎得站的那般远。”
方才被昭帝亲热拉住的手仿佛还残留着恶心的感觉，程蕙心表情不好看，勉强着挤出笑容，“祖母说了，二娘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要学会懂分寸、知礼仪，不能做僭越的事情。”
这话一出，昭帝和皇后都是心里鬼门道多的人，哪里不知道是许太君借着话在敲打程蕙心不要在府里拿出郡主的架势，要安分守己、
就算皇后有时也觉得程蕙心是骄横了点，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娘子，也是她惯的，怎么能任由许太君张口就打压人。
瞧瞧从前多么骄傲的娘子，变得现在这般拘束着，怪不得今日笑容生硬，说话也是中规中矩的，她还以为二娘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原来问题出在这。
昭帝却注意到刚才程蕙心摆手向后退时一闪而过的手背，“二娘，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冻疮罢了，”程蕙心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擦了药，还未好全罢了。”
皇后亲自上前拉过她的手，，见到玉白的指节上紫红一片，微微肿起，伤口的边缘还泛开了红，像是刚被扣过。
此时就到了李嬷嬷出场的时候，她口齿清晰的将国公府内买不到白炭的事情清清楚楚的陈述了一遍。
殿内气息一沉，内侍宫女皆是屏气不敢发出声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昭帝现下心情不快“李忠，马上请御医过来。”
李忠麻溜的去了。
原本和谐的吃饭时光顿时变得奇怪，八公主还懵懂，好奇的眼神落在冻疮上，还蠢蠢欲动地想伸出手去摸，“这是什么？为什么手上会长啊！”
程蕙心揉了揉掌心下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地比了一个嘘，八公主天真的歪着头，乖乖的用小手捂住唇瓣。
李忠亲自去请，御医来的很快，更是带着上好的膏药来，很快，程蕙心生了冻疮的两个手指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御医还极为慎重的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
要不是清楚这是冻疮，只怕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大病。
“胡闹！”安静的昭帝冷不定冒出了一句话，也不知是在说谁。
当年昭帝也是废了功夫才坐上了这把龙椅，刚登基就要面对兄弟们留下的残孽余障，等到清理干净之后才记起丁盈，一关注才知道她已经去了。
那时要不是顾着许太君是程国公的亲生母亲，昭帝恨不得赐她一个五马分尸。
那般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这么被一个老太婆折腾、蹉跎着凋谢，昭帝怎么能不气。
没想到许太君弄死了丁盈还不算，现下又把手伸到程蕙心的身上，这是想把程蕙心的傲骨打磨掉，让她乖乖的听话。
什么没有白炭，不过是托词。
越想越气的昭帝甚至还把错怪在程国公身上。
当初他说的好听，女儿总是要回家的，他才勉强同意让程蕙心回府，结果他养的好好的郡主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二娘，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当年丁盈受欺辱时他不知道，也无法做什么，现下却不能连她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望着昭帝急匆匆的背影，程蕙心有些傻眼的问皇后，“叔父这是要做什么？”
她有些慌乱的神态让皇后以为她是害怕许太君，不由放柔了语气，“别多想，叔父和叔母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直到被送出凤鸾殿程蕙心还回不神来，话说昭帝和皇后也太会脑补了吧。
李嬷嬷说道：“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撑腰，想必太君日后也不敢再对郡主做什么了。”
今日李嬷嬷就是故意的，许太君的手段她在当年在丁盈身边就见识过。
国公爷将郡主送入宫里恐怕也是担心许太君日后的手段愈发的过分，才提早断了她的想法。
可程蕙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李嬷嬷心疼，现下不过是见昭帝问起，才把白炭的事情说出来。
若是昭帝有心，自然会为程蕙心出头，若是昭帝不过顺嘴一问，也不算亏了。
程蕙心摸着指节上的冻疮，这还是那日和凌云遮最后一次见面时被刺客追杀，在小巷子里冻的。
没想到最后还为她出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凌云遮现在走到了哪里，是出了昭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