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舟儿晃 >第42章 命若轻丝
    裴祎拉过卓萤,将对方护在身后,摇摇扇子,笑道:“各位兄台对不住了,这姑娘我要定了。”

    秦氏不悦,吼道:“哪里来的狗在这乱吠,我可是给了钱的!”

    裴祎嗤笑,婢女急匆匆地走来,面露难色,在秦氏耳边说了几句,秦氏脸色一沉,惊道:“什么!?一块金箔!”

    此言一出,室内议论声叠起,众人把目光聚焦在裴祎身上,他们起初觉得眼前这位白衣公子,也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啊!

    许氏见风使舵,讥讽道:“我们还以为这卓姑娘今天这么这么奇怪,原来是被痴情郎看上了啊,还挺忠心!”

    秦氏见周遭风向变了,气得咬牙切齿,身体颤抖,以往都是他用钱财横刀夺爱,今日他斗富斗不过人家,一时颜面扫地,也不好再这继续逞能了,他手一挥,对其他几位随行而来的兄弟说道:“我们走,找别处的小娘子去!”

    裴祎嗤笑,丢了枚铜钱砸进秦氏的怀里,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裴祎用意几何,她反而先开口道:“小小心意,就当是陪给公子的。”

    一枚铜钱!?呸!你打发乞丐呢!?

    秦氏有气出不得,胸腔积了一团火,他愤然扔掉铜钱,哼了两声,在兄弟们的簇拥下快步离开了。

    裴祎随卓萤进了房间,她顺手把门关上,再转身时发现卓萤已经褪去了橘红色的外衫,油灯的暖光落在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露出一片暧昧的痕迹,她却垂首,不敢正视裴祎,似有难言之隐。

    裴祎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径直走过,坐在了椅子上休息一会,说道:“天寒地冻的,姑娘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卓萤不禁感到奇怪,她以为裴祎见她情绪不佳,要把她退回去,她不想让七娘觉得她是个无用之人,急忙走上前讨好对方,“公子,我……”

    她戛然而止,裴祎没等到下文,开口道:“卓姑娘,我不是来找你玩的。”

    卓萤误会了裴祎,以为对方在口是心非,但眼前这人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卓萤势单力薄,甚至把她视为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她不忍伤害对方,坦白道:“公子……小萤得了花柳,怕是不能侍奉公子。”

    裴祎抬眸看着她,却一言不发。良久,她才挪开目光,直言道:“我需要你的帮忙,此事牵涉甚广,以我一人之力,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卓萤抬起的眼眸微亮,裴祎用手撑着脸,细指敲了敲自己的脸颊,她神游天外,想起了吴韵儿的事。

    自杀吗……

    卓萤披上大氅,坐在裴祎对面,声轻如丝地问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萤定当竭尽全力。”

    裴祎看着卓萤这副有所隐瞒的模样,她像是在抛出诱人的筹码,引诱着卓萤道出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缓缓道:“我听说吴韵儿死的那个晚上,她睡前还和你们几个姐妹有说有笑,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没什么矛盾。”

    卓萤点点头,道:“我们几位姐妹虽然都是七娘捡来养的,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早已胜似亲人。”

    “然后,那天我来的时候,触摸到吴韵儿的手,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这说明她应该不是早上死亡的,而是……”

    “半夜……或是夜里的某个时候?”卓萤忍不住接了下一句,她听得入迷,难免情不自禁。

    裴祎丝毫不受影响,淡然道:“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可疑的一点,为什么她是掐着自己的脖子死的,如果是人为的话,应该做不到这样而且也没必要费心费力地做出这样的假象,有可能是自杀,但是自杀的方式那么多,却偏偏死得这么奇怪。”

    卓萤听了裴祎的分析,背后有些发凉,她激动了,凑近了些,斟酌一番后才道:“我的姐姐……也是这么死的。”

    裴祎不语,等对方道出一二来。卓萤像是被激怒了,她神情严肃起来,道:“两年前一位商人花重金赎了我姐姐,我姐姐成亲后,我们姐妹二人便相见甚少,我最后一次与姐姐见面时,姐姐与我抱怨那人待她并不好,经常宿醉不归,而且他有年少纵欲交|媾,因此房事不兴,姐姐与他成亲一年多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那人便开始嫌弃姐姐,心情不好便动手打她。”

    说到这里,卓萤不禁红了眼眶,随后又道:“那人常年在外,后来姐姐在家中自杀根本没有人知道,是溢出了尸臭味,街坊邻居忍不住过来瞧瞧,才发现姐姐寻了短见,邻里的徐婶说,姐姐的尸体躺在床上,是自己用手把自己活活掐死的。我那时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姐姐痛苦了太久才以这种方式离开,可前几日我看到韵儿的死状,才想起我姐姐,心里觉得蹊跷。”

    裴祎神情自若,她觉得有点累,换了只手撑着下巴,问道:“那吴韵儿怎么回事?我那天听你们的七娘说她肚子里有了小孩?”

    卓萤点点头,道:“是霍家霍远程公子的,可那人说过他会娶韵儿的。”

    裴祎听她把霍远程称呼得像个正人君子一般,就觉得浑身不适,鸡皮疙瘩直泛,她冷笑一声,似是讥讽,道:“口说无凭,正如你们七娘说的那般‘脱了裤子一个样,提上裤子又是另一个样’。”

    说是这么说,可卓萤还是忍不住执着起来,说道:“他可是霍家霍公子,怎么能出尔反尔。”

    裴祎觉得对方天真可笑,道:“承诺算什么狗屁东西,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人的一番妄言罢了。如此不堪一击,若是赌上余生孤注一掷,怕只会落得竹篮打水的下场。”

    她冷笑,又道:“不要指望于承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有力的盾。”

    ——

    屋内灯火幽暗,黄如炼神情恹恹躺在床上,崔堇然方才帮他擦净了伤口的血迹,木盆里的水被染红,元知拿了药箱进来,看了一眼黄如炼后,接过崔堇然手中的帕子,放进盆里一齐带了出去。

    黄如炼被伤得不轻,霍远程果真心狠手辣,直把人往死里打,锋利的刀刃划花了黄如炼,最后还欲要直取他的首级,要不是神君及时出手制止,崔堇然差点就要上去和对方打起来了。

    药散洒在黄如炼的手臂上,崔堇然看着那花花划痕都觉得难受,黄如炼感到痛,身子忍不住颤抖,眉头紧锁,嘴里散出呜咽声。不知不觉,黄如炼泪水流了一面,他这么多年才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残忍,以往他遇到的那些同僚大多数与他交好,最后分出胜负便直接收手,给对方一个面子,不至于把对方打得太难看。可霍远程不同,这人嚣张跋扈,在神界就没有什么交心朋友,他在众生游的擂场上就像一只杀疯了的野兽,恨不得抹去自己的所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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