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三国攻略 >48.四八章
    秦思笑了笑,没有辩解。他随导师在门诊实习时,老师曾说过他不适合行医,缺乏医者悲天悯人的胸怀,对陌生人更奉欠责任和耐心。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评价,他也一度受挫良深,并不想说与林昭。

    林昭蓦然想起什么,小声问:“等等,秦医生你不是说他妈没救了吗?”

    “是没救了。”他顿了顿,“可没救也不一定会死。”

    “……”林昭深深折服,这就是医生说话的艺术吗?

    斑驳微朽的木门向内拉开,门轴转动发出一阵粗?Q的响声,魏大闻音抬头,一见秦思,喉头动了动,木愣愣憋出三个字,“秦扁鹊……”

    秦思站在门内,下颌微抬,日光在眉眼处打出浅浅阴翳。“你母亲我救不了。”

    魏大眼中燃起的希冀之火迅速熄灭,林昭警惕的抓紧了门框,预备见势不妙阻上一阻。

    许是早有拒言在先,他并未发狂,堪称隐忍克制的低下了头,“我是粗人,先前多有冒犯。”

    林昭嗤笑了声,秦思依然冷淡。不管心意诚不诚,总算对那天的事情有了个交代。

    男人面色难看,嘴唇紧抿成一线,向秦思一揖,道:“还请秦扁鹊怜我阿母老弱。”

    林昭早闻魏大凶名,第一次见面更是将他对魏大的好感度降到最低值,如今看对方竟能忍下性子,不免庆幸自己不是初来乍到时的孤弱少年,更是感慨权势果然是最好的通行证。若非自己挂了作册的名号,认识不少人,林昭不难想象魏大会如何以武力胁迫秦思。

    秦思一言未发,他也不起身,僵持了好一会,一个冷清微哑的声音自风中滑过。

    “我随你去看看。”

    男人蓦然抬头,有惊疑,有狂喜,也有不敢置信,情绪变幻过分复杂,显得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秦思一脚跨过门槛,从他面前走过,“有言在先,我治不好她。”

    一言天堂一念地狱,不过如此。林昭跟在秦思身后,同情的瞟了眼魏大,决定火上浇点油,“你阿母这气疾若是初犯还可诊治,可惜她病得太久,除非扁鹊重生,怕是没人可以治愈。”

    魏大牙关紧咬,神色剧变。

    林昭及时收声,垂手拢在袖里,跟上秦思的脚步。之前他到魏大家还是晚上,光线昏昧,没太看清魏家概况,白日再来才发现对方家底颇为不菲,一处宽敞的两进院落,旁边还圈了一处蓄养家畜的木栏,打理得十分干净。

    一个鬓发苍苍的老婢正佝偻了身子,吃力的拖动竹扫,清扫地上的枯枝碎叶。直到秦思与林昭走近敲了好几下门,她才听见动静,颤巍巍的转过身,眯着眼打量了走在最前的秦思好一会,终于认出了人,皱纹丛生的面上露出欢欣笑意,“郎君总算把小扁鹊请来了……”

    这是与魏大母亲相依为命的老婢朱妪,魏大对她不乏敬意,不然那□□迫秦思时也不会借故熬药将她使开,所以朱妪并不知晓魏大是如何“请”来秦思,又是如何“请”其为母亲治病的。

    她只见识过秦思如何将几乎气息断绝的魏母救活,视他如扁鹊在世,忙不迭的请秦思登堂上座,按照自家待客的最高标准奉上饮品。

    她准备浆酪的空当,另一个人神情瑟缩跟在魏大身后进来。

    严堪还在魏家,不知是回过家又被捉来,还是一直被困此处。林昭冷眼旁观,见他脸上再没了当初的趾高气昂,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素绢丝绵袍上沾了几处脏污,颊上还有几点乌青淤痕,看起来是后者。

    林昭与昔日落魄判若两人,严堪没认出人来,他只与秦思有点交情,还白白从对方手里学了一张汤方,羞愧的瞟了瞟秦思,想求对方伸出援手,然而案底在前,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不敢真说出口。

    魏大不假思索的将人带来,等见了林昭的冷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不太妥当,有故意挑衅的嫌疑,若是再将人带走,更像是挑衅了……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出口的却是:“秦扁鹊,我带他来同你赔罪。”

    林昭:“……”这事要是追责,主犯魏大,严堪顶多算个受害人兼从犯,现在绑架案的主犯押着受害人向另一个受害人赔罪,怎么想怎么奇葩……

    魏大丝毫没觉得这逻辑哪里不对,逼迫严堪低头赔罪。

    严堪一半是迫于魏大淫威,一半是真的愧疚,连忙低声赔礼。然而秦思连一个眼神都奉欠,衣袖交叠铺在膝上,坐姿严正。

    朱妪奉进浆酪时,屋里静悄悄的,她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凝滞,笑呵呵将一杯饮放在秦思面前,道:“多亏小扁鹊妙手,我家主母这几日身体好了不少,没再犯病,只偶有气闷。”

    秦思顺势道:“我去看一看。”

    林昭正很具科研精神的端着浆酪研究,见秦思起身,连忙放下漆杯,随他一起进到内室。

    魏母仍在卧床静养,见内室一窝蜂拥进四五个人,不由吓了一跳,她与胆大妄为的儿子不同,神色怯懦,面对陌生人时,枯瘦苍黄的脸上总有惶恐。

    即使看清了进来之人老的老、小的小,她也忍不住向被褥里缩了半个头,由于病情折磨,她的身体十分瘦小,窝在榻上小小一团,很有点可怜巴巴。

    秦思心知她畏惧,言简意赅:“我是医者,前来复诊。”

    她纵使不能理解复诊是什么意思,也听懂了医者二字。一看秦思年龄,先是疑惑,渐渐地,略显混浊的眼里露出光彩,显然是把他与儿子朱妪口中救了自己姓名的神医对上了号。

    “扁鹊求你救我。”她的声音枯涩,显而易见的中气不足。

    秦思在医院见多了病人的各种姿态,他学不来其他人的温言劝慰,沉默着俯下身为她检查。

    由于器械缺乏,他无法进行更专业的检查,只能根据临床经验判断,古代气疾是一个大类,症状不太容易区分,哪怕在现代哮喘病人也很容易被误诊。

    魏母的哮喘平时控制不佳,前几日突然进入急性发作期,起初不算太剧烈的病发成功引起了魏大的瞩目,他劫来秦思,让她险之又险度过了最严重的一波病发。

    据秦思评估,她平日对这气疾不太重视,也没有有效的控制手段,已经引起了心肺并发症。

    拜家庭背景所赐,秦思从大三开始在省院各科室轮转,积累经验,多数疾病他都有涉猎,观摩过不少病例,若说研究艰深,还真称不上。

    然而,东汉医疗条件远不如后世,分摊到平民身上的更少,她们根本无力承负太过严重的疾病——得不到有效诊治便会早早死去。

    平民中常见的只是一些急病和暂时不太致命的慢性病,魏母的哮喘便是如此,她这病不太致命,早年魏鱼在世她养尊处优,不必经常劳作,亲自打扫下厨,少有接触烟尘刺激性气体,所以病情不太明显。

    魏鱼一朝身死,魏家再无力维持先前的生活水平,她也要跟奴仆一起纺织洒扫下厨,症状才逐步加重,后来魏大捉了严堪回来诊治,药方开得保守,然而叮嘱她少劳作多休养正好缓解了症状,后来魏大为了避祸从军,她时日更加难过,不得不重新劳作,拖延了几年病情更加严重。

    秦思为魏母检查时并未避开他人,林昭见多了医生检查,还不觉得什么,严堪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思手上的动作,连他的问话也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一字一字记在脑中,仿佛想从他的举止里偷学什么。

    魏大亦是十分紧张,浑身肌肉紧绷,等待最后的审判。

    秦思检查完毕,难得温言安慰魏母好好休息,不顾她企盼的神情转身出了门。

    林昭连忙跟上。

    魏大稍作停留,宽慰了一下母亲。许是秦思神情太过平静,一脸见过大风大浪的淡定让魏母没有怀疑自己这是不治之症,被独子劝了劝,也放下心来,安静休养。

    严堪早被魏大吓破了胆,唯唯诺诺的跟在人后,他不走也不敢离开。

    魏大一从内室出来便迎上面色复杂的朱妪,老妇瞅了瞅魏大身后的严堪,语重心长的问:“郎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得罪了小扁鹊?”

    严堪医术不错,名声却不太好,有名的势利人,朱妪虽觉得魏大这么待他有点过分,然而一来是为了自家主母,而二来她也管不住魏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秦思其人,她此前未曾见过,不过他在危急时救了魏母,举止冷淡倒没什么让人诟病之处,朱妪对他的印象不错。

    魏大下意识看她身后,只听朱妪道:“二人已走了,说暂时无甚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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