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全职]两只蓝蘑菇2 >第 5 章 5
    有些时候,时间推着人往前走,即便是再想回头也是不可能的。

    就像我快毕业时,才发觉自己混了四年即将成为一个待业青年。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那么几条:要么找个临时工作靠着微薄的工资和家人的接济勉强过活;要么自力更生,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拼一份正式的工作。

    这两条路都有成功的例子,馨安通过二姨的关系暂时留在内蒙医院收费处,天天和各种单据打交道,忽然一天医院来了编制,馨安就一直留在那里直到今天,居然还混成了师傅,现在指导着手下的几个小孩工作。

    德吉毕业前夕通过了银行的考试,入职之后拼命的工作,朋友圈里充斥着理财、贵金属、信用卡的广告,为了拉住大客户甩开膀子拼酒,没过几年混成了经理。

    当然,我们闪闪发光的陆曼修的经验我无法复制,她家里有皇位等待她去继承,这位农学院出身的富二代对经济一窍不通,却能直接沿着她爸爸为她铺设的金光大道一路高歌猛进,她直接去了自家的房地产公司。我们开玩笑的说,这辈子一定要苦练投胎的技术,下辈子像曼修一样,开局就是满技能黄金装。当然玩笑归玩笑,生活还是一丝不苟的监督我们自谋出路。

    在爸爸费力的运作下,我进了街道办事处打杂,一毕业就和一群居委会大妈混的很熟。工作相当轻松,每天刷脸四次,其他时间尽可以满世界的溜达,即使是漫无目的,心情也十分舒畅,所以跟我同伴的那些小伙磨练出了牌技。我去过几次炮局,既受不了烟熏火燎也不喜欢那种吵吵嚷嚷动辄翻脸掀桌的气氛,因此经常干的一件事便是去火车站看人来人往。

    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火车站,我就想起温暖的曼修,有一年她不知哪来的闲情逸致,跑去火车站为我送行.当时车站还没有凭票进出这种规定,人既多且杂。这种在机场待惯了VIP候机室的主儿一进车站大门就有些茫然,她没想到人那么多,但她马上像发现新世界一样的东张西望好不快活,我一路则心惊胆战,只能拽紧了她,嘱咐她看好钱包和手机,她一脸不屑:“哪里就有那么多贼正好让我遇上。”

    她以为《天下无贼》里那种技能酷炫的贼只出现在电影里,我也懒得和她解释,因为那时我已经知道我们的生活有多么不同,只能应付她的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火车上有餐吗?”“中间停车的时候可以跑出去吗?”“这么多人一起坐火车是不是很暖和呢?”我只能一边回答,一边寻找避难所。

    最后我把她拉进了吸烟室,反正她会抽烟,哥儿俩临别来一根也算是兄弟之间特殊的表达感情的方式。那天我们抽的还是呼伦贝尔。在我记忆中,曼修一直偏爱这种烟的味道,而我只抽的起五块钱一盒的红苁蓉。因此她拿烟给我时,我乐呵的接了过去,曼修索性把一整盒给了我,让我在路上慢慢抽。

    踩灭烟头的时候,我对她说:“你快点回家去吧,我很快就要上车了。”

    曼修说:“急啥,我要看你上车,跟你挥手道别,就像五六十年代老电影里的那种老乡送别红军时的依依不舍,还要高声喊,再见啦,老乡!”

    我觉得很好笑,问她:“那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塞上一网兜熟鸡蛋呢?”

    曼修一拍大腿说:“呀,对呀,哪里有卖熟鸡蛋的,我出门去寻一兜子给你。”

    我一把把她拉回来,求饶说:“我的祖宗,你别再这里添乱了,我包里有的是吃的,内蒙到山东也就是一晚上的事。”

    曼修说:“我还是建议你坐飞机,又快又稳。”

    她当然想不到像我这种穷小子且不说没有机票钱,就是出了机场怎么搭到回家的大巴都成问题。

    为了骗她回去,我只好说:“你就送到这里吧,你没有站台票,待会也不能送我上车。”她又嚷嚷着问站台票在哪里买,傻里傻气的样子吸引着附近几个老爷们儿指指点点的看着我们偷笑。

    我只好把她拽了出来,随便找了一个长队排着,告诉她我马上就要检票了,她才悻悻的说:“哦,那你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我把她往外一推,随人流向前,装作很努力的样子向前挤,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她溜达着走远了,这才安心下来,悄悄的挤出人流,找个僻静的地方候车。

    之后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我:刚才太好玩了,看见那么多人一起上车,我也想一起挤过去,还好忍住了。我直愣愣的看着那条短信,不知道如何回复。想起馨安说过,曼修有时候就是个幼稚鬼。

    如今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我想,曼修后来说走就走的旅行会不会就是受到那次送站的启发,那似乎也是她各种不辞而别的开始,有时候我们自己创造了历史而没觉察。但那些旅行一结束,曼修总是兴高采烈的回到我们中间,分发纪念品,分享见闻。这一次,她还能如此吗?

    后来日子又慢慢前进了几个月,办事处主任让我去新的地方报到,他解释说政府新成立了一个政务服务中心,去那里学学业务比整天混炮局有意义的多。我回家一说,爸爸满心欢喜,说我碰见了好领导,于是我踏进了那个带着国徽的四层建筑,领了一身税务制服。

    但我很快发现,在这种地方上班太压抑,每天盯班不说,业务量很大,相对于以前自由散漫的生活,我想回去。找政务中心主任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国税窗口的徐主任,决定把我派到汽车城里的车购税窗口去。

    谷雨便是我那时候的同事。

    初识谷雨在车购办后面的杂物间,徐主任带我去那里熟悉环境,把我托付给谷雨。

    “佟谷雨”,她自我介绍时伸出了手和我握了一下,我看到了现实版的河童,不禁心里泛出一阵好笑,细声细气的声音居然来自一个假小子,带着大框眼镜也挡不住两腮的婴儿肥,看着这个同龄人,我忽而生出某种亲切感。

    徐主任和她交代杂事的空当,我发现她右手揣在兜里,左手边摸下巴边思考,很认真的样子。但徐主任一走远,谷雨便松弛下来,把领带一把扯下来,换上卡路驰,一面沏茶一面跟我介绍工作:“很轻松,这里原来有三个人,我、小丁和跑了的小伍,平时主任不会来,咱们三个轮班就行,干两天休息一天,周末双休。你待会看看排班表,是按小伍的班继续走还是等小丁来了咱们重新排一下?”

    我上班几个月,习惯了被动接受,当场表示按小伍的班继续走就行,谷雨赞了我:“爽快!”说完吹着口哨干活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丢过来一个笔记本:“把你的电话和名字写上,微信加一下,有事咱们好联系。”她用了“咱们”,我更加安心,(按内蒙方言的习惯,咱们里是带着对方的,而我们则是把对方自动排除在外)心想要赶紧融入这个团体才行,还要客套几句时,被她制止了:“都是同事,没必要说那么多没用的,往后工作有活干活,没活一起玩,互相多担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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