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上周这哥们才出去。
“秋天了,天寒了,冻手了,”那个兄弟说,“日子难过,偷偷溜出去想买包烟,结果迎面撞上戴帽的稽查。”他一脸沉痛,“我这就心里一慌,完了完了,转身就跑,他就噌噌噌——地追,我腾腾腾——地跑,他嗖嗖嗖就蹿上来,对我屁股就是一脚,我哎呦哎呦哎呦地……”
华青萍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了这些拟声词。
“然后噼里啪啦,丁零当啷地把我揍了一顿。”兄弟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他发现我衬衫没系扣,原本想抓风纪,谁知我这一跑,又是三天禁闭……”
“烟。”华青萍掏出烟和打火机,“请。”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孩是个话痨。
“啊呀呀呀呀软中华!”小孩激动了。
“这一盒都是你的了。”华青萍舍烟求清净,他寻思这小孩把这包烟抽完得花一会儿功夫,安静一阵,不料小孩两眼放光,“首/长,你咋还在这?”
“这里挺好的。”华青萍说。
不挨骂、不早起、不用在秘书虎视眈眈监视下给一个只会哭的小孩喂饭换纸尿裤。
脸子难看、话难听说的就是她虞司颜。
“您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小孩还在八卦。
华青萍手一摊,“烟不要的话就还我。”
小孩一缩脑袋,蹲角落里点烟去了。
华青萍又躺会床,开始专心致志地看小说,才看两页,突然/宪/兵/来提他。
门开的那一瞬他还有点恍惚,都进来这么久了,各路神仙终于想来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
他本以为是虞司颜良心发现,来放人,谁知/宪/兵/直接把他押到了审讯室——窗外的总控室,铐在挨着单面玻璃摆的桌子腿上。
桌上面放了张稿纸。
看透了,果然虞司颜这个女人不讲究。
约十来分钟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门开又关,一根蓝黑中性笔扔在纸上,滚了几滚。
华青萍抬眸。
左参谋长与陶检一边一个,宛如两大门神。
秦楚七音拉开椅子,“交代问题吧。”
“没问题,你要我交代什么?”华青萍往后一靠,倚在椅子背上。
“想到什么写什么。”秦楚七音柔声说。
“我申请你回避。”华青萍提笔写了一行字,往前一推。
秦楚七音拿过来一看,纸上面写着:因与秦楚七音曾有夫妻关系,申请其回避。
她把纸折好,扔进垃圾桶。“公诉部门,自上而下,统一领导。”
“要我交代也行。”华青萍说,“让我见玉简,每年的年节,五一,中秋,春节啦,你想要我交代什么我就交代什么。”
他倒不急了,在这一刻他充分领悟了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开始漫天要价。
秦楚七音“腾”就站起来。
陶陶赶紧挡在前,“秦姐,有监控,有监控……”
“你还要脸吗?”秦楚七音居高临下,怒视。
“我的工资卡到现在都在你手里。”华青萍在此刻充分发扬聪明才智。“打结婚后我一分钱的工资都没见过,你拿我的钱去贴娘家,自己的钱留下自己花,我认了,大家夫妻一场,你父母外加兄弟姐妹,我养,孩子,我养,我爹娘,还是我自己养,你妹跟你弟买了房子又买了车,我一说买房子,你就说没钱,跟你过日子这些年,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我大小也是个领导,我们俩租房子,打一枪换个地,这也就算了……”
“秦楚七音,我犯了错误,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但女儿我也不是没养、没带,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孩子?”华青萍也急眼了。
“我没拦着啊。”秦楚七音说,“她自己不肯见你,不愿意和你说话,觉得你无耻、卑鄙、恶心给她丢人,这还能怪我?”
“她和你住一起。”华青萍道,“她见了,跟我说话了,要是没骂我,在你那边能有好果子吃?”他很欠的一仰头,“你啥脾气我不知道?当爸妈的不能让孩子做瘪子、两边不是人吧。”
咣一声左慈把他脑袋按在桌上。“他妈的少说两句。”她说,“秦姐真揍你我们也没办法,这前妻殴打前夫,你们的内部矛盾,我们没法管,把你打出个好歹,我回去没法交差。”
左慈抬眼,“姐,我替您揍他了,您消消气。”
华青萍再抬起头,额上红了一片,“左大校,你这是趁机杀人灭口?”
左慈又一巴掌糊了过来,“闭嘴吧你,不说话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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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四十五分,闹钟响了,一只手伸过来按了。
虞司颜翻了个身,把崽搂到另一边,接着睡。
每隔五分钟闹钟响一次,一直响到六点。
她彻底把闹钟关掉,又躺着玩了十分钟手机才鼓起勇气起床。
爬起来前先亲了亲小鱼那肉乎乎的脸蛋。
随太阳直射点逐渐南移,早上天色越来越暗,燕京秋天已经有了凉意,近几年气温起伏极大,夏天热到令人绝望,冬天又把人冻到欲哭无泪。
她去了书房,敞开窗,跳上书房里摆的那张榻榻米床,先做仰卧起坐,又挪来训练用的假人,复习关节格斗技,折腾一个小时后去洗澡,吹干头发,把浴袍挂在一边,偷偷摸摸地上秤,很“惊喜”地发现自己比昨天胖了四两。
依然是一百二十四斤的一天。
虞司颜彻底佛了。
她往脸上糊了个面膜,踢踢踏踏地去把小鱼叫醒。
值夜班的闵曼桢买了早饭,正捧着豆腐脑吃油条,看她拎着小孩下来,问,“首/长,你刚刚叮叮咣咣地在做什么?”
“减肥。”虞司颜没好气地说,她把小鱼拎到浴室,给小孩刷牙洗脸,简单的梳了个小啾啾,扔在椅子上,给小鱼把勺,让她自己吃蛋挞。
“怎么样?”闵曼桢问。
“很迷,好奇怪的。”虞司颜打开外卖盒,“我明明已经加大运动量了。”
不仅没瘦,还胖了。
闵曼桢看领导说话功夫扒开两个很大的牛肉馅饼,馅饼皮丢给小孩,自己把里面的肉饼干掉,顺带把小孩啃剩下的一盒蛋挞酥皮打扫了,又去够昨晚的红烧鸡腿,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