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蚊子。”关雎涨红了脸,“叮了个包。”她仓促背过手,说谎。

    这句话把虞司颜逗笑了。

    “没有蚊子。”她将长发撩回耳后,“我不是单身。”

    “哦。”关雎低下头。

    “坐。”司颜冲她打了个手势,放两个小孩在地毯上玩乐高积木,“注意啊,不要把零件弄到鼻子里,听见没。”翻出一套冰烧的雾面玻璃茶盏,倒了两杯茶,“小孩好烦。”

    关雎尝了尝,是正山小种。

    她尴尬地把从郑陌陌那拎来的夜宵摆在茶几上,“这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司颜上去就一筷子,夹了些粉丝,抖掉上面的蒜蓉。

    “小鱼,来,给你好吃的。”司颜把那筷子粉丝喂给女儿。

    “得热一热的。”关雎瞪圆了眼。

    “啊?没事吧。”司颜茫然,“为什么要热?”

    “小孩子吃凉的东西会生病。”

    “不会啦。我小时候在垃圾桶里翻过吃的,好像也没事,小孩子皮实着呢。”

    “垃圾桶。”关雎重复了一遍。

    “喂,刚说了不许打架。”司颜扑过去把扭成一团两个小孩分开,“别欺负人啊,再闹就去睡觉。”她干脆支膝坐在地毯上,盯着两个小东西,“我是小麻雀,和你们不一样啦。”

    “清夏,他是不是对你很好?”关雎突然问。

    虞司颜转过头,“什么?”

    “我说,清夏他对你是不是很好。”关雎问她,“非常好的那种好,你们……我……”她先是语焉不详,而后颠三倒四,“陌陌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所以我想问你,清夏是不是……”

    “是不是爱我,是不是将我拯救出泥潭的救星,是不是我的天选之子,是不是救世主,是不是我的暗夜明灯。”虞司颜替她说了。“这形容,很像奥特曼,还是昭和品种的奥特曼。”

    关雎笑起来,笑到一半又不笑了,侧过了脸。

    “关小姐,”虞司颜支着脑袋,“他脸凑合,对不对?”

    “对。”

    “有钱,对不对?”

    “对。”

    “给你买了房子和车,对不对?”

    “是。”

    “家里很有势力,对不对?”

    关雎点点头,手擦过眼角。

    “那这波就不亏了,搜刮到了就是胜利,总的来说,还是比那些出了笔房子首付,拿本证就要你洗衣做饭、一起扛贷、替他孝顺爹娘、一直生直到生出男孩为止的狗男人强很多的。”虞司颜把小鱼拎回来,“好好和小朋友玩。”

    小鱼噘噘嘴。

    “不乖啊,不许哭。”她指小鱼。

    小鱼又把眼泪憋回去,但一别脑袋不理她了。

    “狗脾气。”虞司颜叹道。

    “那他是吗?”关雎很狼狈,眼睛红红的。

    “不是,不是,此前上述所提皆不是,我和他结婚,是因为需要卖个人情,给领导和云俪姐。”

    “卖个人情?”关雎轻声问。

    “我是总参谋长,我的父母公婆及兄弟姐妹都需要任职回避,所以我选了他,他爹滚,云俪姐去当司令,皆大欢喜,不然还要领导出面叫小傅请辞。各中曲直,很复杂,这里的事绝非简单的爱恨情仇。”她抿了口茶,“非要找个救世主的话,领导或秋前辈吧,我的事,牵连者众,但他们还是管了,为此领导遇刺,秋前辈医疗事故身亡。”她瞅着小关雎,“你对傅老师这兄弟有什么错觉?”

    她背后倏然一暖。

    关雎从身后搂住她,下颌压在她肩上。

    “关雎小姐,”虞司颜仰仰脸,说话时带了些鼻音,“你抱我干嘛。”

    “抱抱你。”关雎把脸藏起来。

    “四九城的规矩是买定离手。”虞司颜敲打关雎,“张学良教导我们,改旗易帜是行不通的。”

    “讨厌你!”关雎恼了,嗔道,“我觉得你可怜,心疼,女人对女人的心疼,懂不懂?”

    “不要心疼我。”虞司颜侧侧头,“我现在活的很开心啊。过去的豆豆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爱新觉罗虞司颜,没想到吧。”

    关雎很会抓重点,“你以前叫豆豆?”

    “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豆名豆。”虞司颜捏捏小鱼和大鱼的脸,对比手感,承认还是肉一点的小孩脸蛋软,“中考时人家跟我说没豆这个姓,老班给改了我现在这个名。”她暗地发笑,“我当年要是强硬点,就不改名,顶着豆豆这个名走天下,现在老百姓沸腾了。”

    “真的、我真的没办法想象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关雎放开她,拿玩具逗逗小孩。

    “有段时间我也寻死觅活的。”虞司颜托着腮,“我中学是在镇里读的,那会好开心啊,上学就读书,放假就去镇/政/府/门口闹,我家那边正好新区建起来了,派出法庭和办公大楼就隔一条街,对面还是个商场,我一去闹就有小姐姐和大哥哥领我去商场吃饭买衣服,想要什么给买什么,镇里头不高兴,叫我们学校的校长去谈话,但我学习最好啊,老师跟他打包票说我能考重本,万一我是个草窝里的金凤凰呢,这不仅是戴罪立功,还是超额完成任务啊,老头又憋回去了,后来我考走,他还出钱给我摆了状元宴。”

    她叹气,“到了大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十里洋场真繁华,可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人家一口流利英语,与老外谈笑风生,我托福考了七次口语都没一次过24,打个比方,领导上东区口音,我是上东村的。”又倒了杯茶,“我难过啊,一难过就琢磨以前的事,一琢磨就想我为什么这么惨,算了,重修投胎学好不好。”

    “我读书那几年死死活活好几次,直到最后一次,我去了苏州,寻思吃点好的,转一圈,这辈子就这样。”虞司颜拧开白兰地盖子,倒了点酒来配茶,“那天清明节,碰到大家排队给领导的外婆上坟,她外婆的墓在桂花公园,现不对外开放了,好多燕京的大领导拎的是稻香村。”她挑眉,“我想吃山楂锅盔,我就冒出来了一个特别天才的想法——那点心是特供,肯定好吃,等他们走后,我翻进去偷,那时我看到了她外婆的墓志铭。”

    她倏然整肃了神情,视线落在小鱼身上——小女孩正因一块小积木没抢到而在地上打滚耍赖。

    她将那段文字复述——

    【我此生,看潮起潮落,日与月与;观高楼谋成,大厦倾颓。

    上苍伤我至深,我还之以海徙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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