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您看起来仍然光彩照人。”弗莱娅客套,她琢磨起那句“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过时”是什么意思。

    我看时尚杂志——这样的回复太轻佻。

    秘书负责选裙子——好像也不太对。

    她看看不远处的李,倏然清楚了斑斑小姐在暗示什么。

    斑斑小姐应该是授意之下来说样板话,英语毕竟不是斑斑小姐的母语,偶有误用情有可原。

    “我们不需要权威。”她回答,还露出个标准上东区名媛出席早午宴会时的笑,和蔼友善却高高在上,“权威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肿瘤与毒草,需要治愈。”

    “哦。”斑斑小姐舔舔唇,“非常有道理。”

    作为这个家里少数擅长多语种的优秀成功女士,阿德莱德挺身而出,挤过去,力挽狂澜,“妈妈,她是在暗示你需要去做眼部除皱。”

    她熟悉这种说话腔调。

    简有时就会这么和她说话,告诉她明天出门需要化妆,换一条裙子或去理发店打理一下长发。

    话音未落,李倏尔笑起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明眸善睐,眼睛形状温婉,目光流转间依旧勾人,“真是一只小可爱。”

    “她还是好漂亮呀。”阿德莱德对母亲咬耳朵。

    “闭嘴。”母亲说,她没好气地说道,“我更漂亮,谢谢。”

    “审美疲……劳。”阿德莱德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一个单词,很不高兴地偷着斜了李一眼。

    她还是个少女,满脑子策马扬鞭征服世界,喜怒仍形于色。

    比如前一秒她觉得这个女人雍容端庄,下一秒看见小女朋友丽贝卡出现在李身边,又记起这是别人所属的女孩,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你怎么了?”弗莱娅寒暄完毕。

    “她们好奇怪。”阿德莱德不满地说道,“这种场合还带情人。”

    弗莱娅笑了笑,亲亲她额头。

    “少胡说八道。”伊莲恩批评。

    “不是情人,那是什么?”弗莱娅问。

    “妹妹。”伊莲恩弹了下阿德莱德的额,“那是敌人,你要尊重敌人,轻敌的下场很惨的,比泰温·兰尼斯特的死法更精彩。”

    “好的,那是妹妹。”阿德莱德嘟囔着,她上前去问好,“嗨,你也出来玩。”

    “你们没开学吗?”丽贝卡是个蛮温柔地姑娘,书卷气很浓。

    “开学了,但第六周开始才有小组讨论课。”她说,“翘课啦。”

    大人在场,她骤然局促。

    一边她认为她和玛戈终于修成正果,可以有个开始,一边目睹李和丽贝卡站在一处,满腔不甘——丽贝卡看李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她能从中读出亲昵与依赖,没有逢场作戏的不耐烦。

    正相反地是丽贝卡看她的目光——有时是看妹妹,有时是看密友,更惨的是还有时是看没长大的小朋友!间歇还会出现戏谑,觉得她有趣。

    她在想,凭什么呀,她又漂亮又年轻,能歌善舞,为什么丽贝卡和她在一起后仍喜欢李多一些。

    气鼓鼓地阿德莱德跟着大人往宴会厅里走。

    第一站是东京,第二站是名古屋,第三站才是伊莲恩计划里的所谓“自由活动”时间,她还要跟傀儡玩偶吉祥物和喜欢鞠躬的油滑/政/客渡过未来的糟糕三天。

    “你怎么了?”玛戈戳戳她。

    “没怎么。”阿德莱德低垂着脑袋。

    心里想的却是,一国之君了不起但也退休了,退休的一国之君就是个中年失业的阿姨,每天的日程恐怕和弗莱娅一样,是吃饭、逛街、接送小孩、交水电费,年纪那么大,天天整容,像巫婆葛朵。

    她很快给李取了个外号——葛朵。

    她对比着。

    退休的阿姨,年近六十,刨除履历不算,哪里比得上她?

    不应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吗?

    拍过照后大人去应酬,她拥有了短暂的自由时光,可以自由活动一晚。

    于是她打车去了三鹰。

    在阿德莱德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痴迷夜空,因为玛戈经常爬上院里最高的那颗松树,站在树的枝桠上,对着天空发呆。

    玛戈很轻,无论是爬树还是在细枝上维持平衡对她来说都不难,但对阿德莱德而言,这是彻头彻尾的另一个故事。

    她试过,她最多能爬上第三个杈,再往外走,就会听见嘎吱一声,下一秒她在地上抱着手臂哀嚎。

    不知为何,她不怎么生病,但生病或受伤都需要好久才能好,那次摔断手臂养了足足两年半,骨折才痊愈,伊莲恩在放弃押她去学综合格斗的同时也禁止她上树。

    透过望远镜,能看见恒星在数千万光年前发出的光芒,在她看见这些星星时,很多星星早已燃烧殆尽。

    小时候她认为光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单位,玛戈告诉她不尽然。

    一光年在三维和四维世界很遥远,在五维之上,距离与时间失去意义;到七维,世界是环形的,生命丧失存在,无生无死,在降生的一刻,就是死亡,在死亡的一刻,生灵迎来新生;到最高维十一维,世界是奇点,比夸克还小,是宏观的尽头,微观的开始。

    她问玛戈,为什么地球是特别的?

    玛戈说,地球没什么特别的,地球就是一个很平庸的行星,宇宙是一个喧嚣的地方,只是人类还没走出非洲,认为雨林旁的小溪就是天涯海角。

    她还问玛戈,为什么你在看星星?

    玛戈说,我在看我的家。

    “你的家是另一颗星星吗?”她问。“所以你实际上是外星人?”

    “不,”玛戈说,“如果我是外星人,我能在这里看见我家乡数千万年前的模样,但我不是,我看的也不是星星,我在看空气,因为从这个维度看我的家,是永恒的无形无影。”

    “那你为什么要站在树上?”

    “因为吵。”玛戈冲她嘘了声。“你看,这里多安静?”

    玛戈“看星星”是为了寻求静谧,她看星星是为了平复心情。

    浩瀚星河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会意识到人类的渺小——连同她在内,什么都不是,在以数万载记的光年尺度上,哺乳类动物什么都不是。

    当人类的存在都不值一提时,爱、恨、情、仇、嫉妒、崇拜、金钱、权势不存在任何意义。

    她站在望远镜前,后颈被女人拎了拎。

    “喂。”她不满。

    玛戈掰过她的脸,亲了一大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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