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开我。”李半月挣开宋和贤的手。

    甩开手,她妈揪住她衣领,“我问你,小孩究竟是不是你的?”

    直到此刻李半月才后知后觉,“你指控我是狐狸精,不好好学习,早恋?”

    她当真是难以置信,穷尽她的想象力,她都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会莫须有地给她扣一个罪名。

    被点破的宋和贤微微一惊,下意识松手。

    她赶紧往外跑,跑的太快还摔在楼梯上,也顾不上痛不痛,只知道拼命往家跑。

    跑回家就安全了,外婆在。

    外婆很凶的,宋阿姨不敢太放肆。

    “你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宋阿姨倏然声嘶力竭。

    “什么事情?”李半月拉住门,拼命想关上,累地气喘吁吁,可门仍纹丝不动。

    “所有事情!”

    宋阿姨的声音在阴暗走廊回荡。

    忽然李半月看清是什么东西阻止她把门关上——一个八音盒卡在门槛,破旧齿轮吱嘎作响,音乐走调,永不知疲倦的芭蕾舞娘站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在那一瞬,她明白了这离奇的一切。

    她站在门边。

    一边是黑暗与彻骨严寒,一边是温暖既人间烟火。

    “你们……都出去。”她倚着门,仰起头,轻声说,“出去吧。”

    等了会儿,她指着八音盒,“妈妈,把这个关了。”

    她诱惑着,“你关了,我就给你一个解释,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宋和贤与她对峙。

    走廊里寂静的可怕。

    过了不知多久,宋和贤拾起那个盒子,将发条卸下,合上生锈的盖。

    “是骗你的。”她露出个笑,迅速掩上门,反锁前告诉宋阿姨,“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折磨你、气气你,人人都说我机关算计,但我当真有本事环环相扣到那地步吗?”

    ——其实她有。

    趁宋阿姨错愕一瞬她将防盗门合上,把所厌恶的一切当在外,长出了口气,呵了呵手。

    “来吃饭吧。”外婆招呼,腰上系着绿色碎花小围裙,转身进了厨房。

    “婆婆。”她跟过去,“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她张开双臂,跳起来,想抱抱外婆,却扑了个空,从外婆身体穿过,差点摔在灶台上。

    “小心。”外婆把她牵走,领到桌边,“当心火。”

    玉子跳上桌,舔舔自己的小白爪,开始洗耳朵。

    外婆端上一盘热腾腾的桃花酥,一看就是刚烤好的,蹲在椅边,拿起一枚递给她。

    “是给我的吗?”

    “吃了吧。”外婆点点头,“吃了就可以抱抱外婆和小玉。外婆也好想、好想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也好想知道长大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变丑了,不好看。”她小声说,“病恹恹的,我自己看到都讨厌。”

    “没关系的,外婆的小姑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外婆摸摸她的发,可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凝视过外婆片刻,她最终还是接过了糕点。

    这时有东西扯了扯她裙摆。

    她低头一看。

    是只小狸花猫,不大一点点,尾巴尖尖,像刚满月,毛茸茸的脑袋戴着一顶荷叶型的黑色大礼帽——很像哈利·波特里的巫师帽。

    躲在帽子下的小猫爪子勾到了礼服裙花边,它半站着,暖和的小肚皮贴到她的小腿肚。

    爪子被勾住了,急的它喵喵叫唤。

    “怎么了嘛。”她把小猫捞起来。“这么小,你妈妈呢?难道你也是没有家的小朋友吗?”

    小猫钻进她怀里,扒着衣领,露出一个小脑袋,小巫师帽掉了,落在她掌心。

    家里的灯一盏盏的暗掉,原本灯火通明,现在只剩餐厅里最后一盏。

    “想回家吗?”外婆问。

    她哇一声哭了,自成年后第一次哭出了声。

    外婆把她手里的点心拿走,“哭什么?不要哭了,女人哭的时候很丑的,愁眉苦脸,一看就是苦命相,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我想留下来。”她呜咽着。

    “老掉牙的外婆动弹不动了,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留在家里,打打牌,养养猫,”外婆说,“你不一样,你还小,还年轻,你得走出去,见见世面。”

    一阵风乍起。

    帘幕之下、舞台之上演员演绎着他人的悲欢离合。

    “我希望你能低眉,为我敛翅,陪在我身边,但我更希望你能振翅高飞,飞到连我都无法触及的蓝天。”年轻的文茵坐在她身侧,耳语道,“一切结束之前教你最后一课,爱并不是举案齐眉——举案齐眉亦写作低人一等,更不是要你为五斗米折腰,金钱可以量价,权力可被解构,爱更复杂——是敬重、包容与成全。”

    “未来的每一天,要开心。”文茵轻拍她手臂,起身。

    “我自始至终,”她忽然叫住文茵,合上眼眸,“自始至终——”

    看客席的门敞开,走廊里的橙色灯光洒在文茵衣裙上,那是件银灰色的雪纺纱长裙,至今她都记得。

    灯光照得女人脸庞变为半透明。

    她喃喃说道,“始终一个人。”

    女人手臂攀上她颈子,是玫瑰花的味道,混着糖果的香精,还有浓重的洗衣液和消毒液气味,和文茵常用的花束香不一样。

    “喂。”伊莲恩下颌搁在她肩膀,“很好,很不错,我被开除人籍了。”

    内心深处她也喜欢嬉笑怒骂,只是会藏起来,不外露,毕竟不符合人们对她的刻板印象。

    而伊莲恩不同,伊莲恩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毫无任何形象包袱——大概顶的是别人的脸,丢也丢的不是自己的。

    “夫人,你好像还真的是鬼。”她侧过头,柔声细语着。“你有你的家。”

    顶着荷叶的小豚鼠爬上伊莲恩肩头,从红发里钻出来,吱吱吵着,和电动自行车警报声一摸一样。

    “闭嘴,阿呆。”伊莲恩嘘了声,捧起小豚鼠,“你吵死了。”

    “选定一条路就走下去。”文茵说,语声温柔。“管它是悬崖峭壁还是崇山峻岭,人本就……向死而生。”

    下一秒陈冷翡的说话声传来,“妈妈。”

    女孩依偎过来,压在她身上,埋着脑袋,悄无声息地开始哭。

    “你怎么没去上学?”李半月问。

    冷冷发誓,“以后不气你玩了,我保证。”

    “嗯,挺有出息。”她闭上眼睛。

    五秒后一切如故。

    冷冷质问道,“我是没有家的小朋友,我妈妈呢?”

    “不知道。”李半月想抬起手,按住头,她头痛的要命,但动一动却发现手腕被绑在床边,悬着,估计前几天又被/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管子。

    “小朋友先出去,阿姨有事要和你妈妈说。”郑陌陌弯下腰,等李半月家的小女孩出去后才说,“算算年纪差,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小冷是你的崽,你有她那年得三十多了。”

    李半月抬眸看来。

    “三十多不算早恋。”郑陌陌瞅着昔年同学,同是饱受社会摧残的成年人,她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出致命一击的机会——至少可以笑半年,搭配前一句“哪来的孩子”使用效果更佳。

    这不道德,她知道,但她克制不住想笑的冲动,“小朋友才可以吹嘘自己早恋,阿姨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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