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确实出乎秦子衿意料。
“你确定?”她再三追问珠宝鉴定师。
“我确定。”鉴定员姐姐还教了她怎么看锆石和钻石。
“辛苦了。”秦子衿踏出金店大门时就开始想——怎会?
这订婚戒指是甄夫人给她的,从手上摘下来的。
如果结婚了,大概真假既往不咎,还回去的话,恐怕要吃场官司——从姜家地位来看,估计她赢不了,这笔讹上门的钱得掏。
十克拉真钻,卖了她都还不起。
拉开车门后她想的已经不是为什么甄夫人要戴假钻石,而是——还不起那就干掉你。
起初小雪提议说要不要把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朋友一起干掉,她觉得没必要走这么极端的方法,毕竟做事留一线,来日好见面,可现在她吓出一身冷汗。
可见陆某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捏造一纸巨额欠款——当然这纸欠款若操作得当也可以顺便轻松把他爹送进去。
姜某就有点不讲究了。
难怪他姐旁敲侧击说自己弟弟不是玩意。
这么看可真不是个东西。
原本在和导师促膝长谈后,她意识到被打上派别烙印后的严重性——这意味着,原本凭借她能力就可以获得的位置会瞬间归功于她的公婆,同时,想换个新的栖身树枝难上加难,此生她就会成为姜氏代言,从而彻底打消走捷径的念头,准备把订婚戒指和首饰还回去,宣告婚约解除,大家好聚好散,现在可好,整整一个鱼死网破。
秦子衿憋着一口气回家,到家给小雪发微信——远离男人,不然会变得不幸,是真的啊,姐妹。
小雪回了她一个表情包。
她就打了个语音,“你居然起来了?”
“被我妈妈拽起来了。”小雪语气里藏着不悦。“她已经开始嫌我在家睡懒觉了。”
“不,说真的,你需要找个工作。”她劝,“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你得自力更生。”
“我怕我赚的钱被强/制/充/公,和你不一样,我有个弟弟呢,我不想便宜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小雪说,“我还剩点积蓄,得先花完。”
“要不去澳门或香岛吧。”秦子衿提议,“安全,总归,日子得过,为两个人渣不值得的。”
“我在思考要不然去北市。”小雪又开始,“那个女人居然摸我。”
“再见!”秦子衿没等小雪说她要吐了就抢先,“我也要听吐了。”
“你找我什么事呀。”小雪问。
“我今晚,凑了个局,一个很危险的局。”秦子衿说,“如果我到十二点前都没跟你视频报平安,你就报/警,不要说我失踪,就说你知道我制/纯/冰还卖,懂吧。”
“行。”小雪答应了。
秦子衿这才长出一口气。“就知道你靠的住。”
“不客气。”
“谢谢你。”她愁眉苦脸的。“我要去狗带了。”
挂掉电话后,她颓废地在床上躺到晚上,皱着眉宇挣扎起来,奔赴夜场。
目的地在大厦负一楼,吧台后酒保在冰杯,还未开始营业,三五个浓妆兔女郎帮服务员一起送果盘饮料。
“对啊。”秦子衿分花拨柳,把包抱在怀里,“说好要坦诚的。”
“你也可以告诉我我是你初恋?”姜希行提议。
他不是很想见秦子衿的前男友。
“你放心。”秦子衿从包里掏出一个高尔夫球棒,横在膝上,翻出器械包,慢条斯理地把显微器械整理好,虹膜切开刀和手术刀拿在手,再三确认从实验室偷的石蜡切片机刀头准备妥当。
从她拉开提包时姜希行就开始往外挪,等她就绪后一抬头,好家伙,人已经坐到她对面去了。
“你干嘛?”她觉得好讽刺。
男人阴毒,擅长套中自有套中套,谁知面对钢铁还是怕。
“你要干嘛呀。”姜希行吓得赶紧喝了半杯酒。
“见前男友,得准备准备,是吧,陆少?”秦子衿招手。
陆九声看着坐在老板位上的秦子衿,女孩偏爱浅色衣裙,至今不变。
他视线落在高尔夫球棒和佳人掌中刀,礼貌浅笑,“几日不见,您一如既往。”
“抬举了。”秦子衿媚了下眼神,“怎敢空手见陆少,我呢,乡下人,对你们这些官宦子弟所作所为还是颇有耳闻的。”她指尖点点酒杯,“什么三管齐下、扎牙签、牙咬茶几烟灰缸砸头,太文雅,我喜欢重口的,比如球棒打西瓜。”
“看你秦小姐法眼里,我就这般不堪?”陆九声不想挨这个泼妇坐但更不想挨姜希行坐。
“介绍一下。”秦子衿握紧高尔夫球棒,“陆九声,中/金,姜希行,丹阳传媒。”她抱着包起来,“你们慢慢聊。”
走之前她跟姜希行说,“跟九声说说你的新项目,要和你爸叫板,怎么也得拿出点态度,做出些样子,不能躺在客厅吼外卖盒,让外卖盒对你刮目相看。”
“我有病么。”陆九声犯了商人大忌,开始冷言冷语。
“中/金要你,是冲着人脉门道和小道消息。”秦子衿站定转身,“专业上,你自己几斤几两几何本事还有几人卖你老子面子,你心里清楚,有钱不赚是傻逼。”
成功假装一个场面人后,她落荒而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原本她想回家,路上一番深思熟虑后觉得这样不安全,拐到小雪的住处,刚进小区就想,这么做不合姐妹道义,又回车上,打转向掉头,盘算着还是得出城——找个高速路上的小树林呆两天。
但习惯成自然地,她开车回了医院。
夜幕已落,灯火通明,医院大楼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门诊楼前三三两两地聚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说着不同的方言,有着不同语调,哄小孩的焦头烂额,陪老人的烦躁不安;天热了,夜风中混进来了汗味和土腥味;他们从各地赶来,交流攀谈着,等晨光降临,彻夜等待只为能成功挂上一个号。
恍惚间,回忆起酒吧喧闹音乐和热切舞蹈,冰块滚过摇酒壶的声音清脆悦耳,酒保用喷枪点燃酒面,蓝色焰火攀上橙皮,掀起淡淡果香。
一切的一切,仅是半小时的时间差,却恍如隔世。
秦子衿掩上车门,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