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274 章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陈冷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在梦里梦见了自己的儿提时代。

    小时候的她渴望于亲人的陪伴,她最喜欢斑斑陪在左右,最快乐的事是斑斑带她出去玩,逛街,吃饭,后来,多了李半月,她喜欢的事变成了这两个女人一块儿陪她。

    她对斑斑情感上的变质源于她那敏感的青春期,每个女儿都有一个拯救母亲的梦想,在东亚,母亲喜欢扮演弱势,沉溺被人保护,这导致了一代又一代那扭曲的母女关系。女儿以博得母亲自豪、骄傲、夸奖为几任,而母亲享受自己儿时欠缺的被保护感,往往直到女儿意识到母亲的作茧自缚,从而心灰意冷,才中断这种畸形。

    无疑,斑斑是缺爱又没有安全感的,因此,斑斑喜欢她诉说自己的偏爱,也享受她和李半月之间的竞争与吃醋,坦白而言,她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很有问题,小时候为甚,只是这种占有欲让斑斑找到了被需求的感觉,斑斑鼓励也默许了她,否则,换任何一个人,她们之间都会走向分崩离析。

    她承认,在李半月遇刺事件后斑斑辞职回家的时候她欢欣雀跃地享受了斑斑的陪伴和无微不至的照料,只是在长大后,她意识到斑斑职业上的缺失是不对的,开始通过刺激和讥讽的方式,让斑斑出门工作。

    当年在斑斑回家时,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现在重新追忆过往,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到底是个拖累,从这个角度上说,斑斑和李半月拒绝对她的承认也能理解,因为她,她们二人的人生受到了太多的波折,甚至,她也改变了小雪的人生,不失为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更不必说她直接导致了阿呆的诞生,玛戈对失去魔力的一生抱憾。

    李半月卧病的两年改变了所有的一切,但她卧病的原因并非遇刺的那一枪,因为调查郑陌陌时她发现那一枪是云俪开的。

    有人安排行刺是真,但动手前就被抓捕也是真,李半月这般安排只是为了杀了当年的副手,那个男人比她年资更高,人脉更广,更何况,他是个男人,这是天然的绝对优势。

    所以只能让他无可置疑的死,只能是这个罪名,这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并保持缄默的,因为其他人也憧憬那个位置,不希望自己被谋杀,更不希望犯下弑君之罪的人得到饶恕,这是给自己下催命符。

    李半月当年排下死局,并在假装失血过多昏迷之时报出郑陌陌的名字是引旁人去攀咬郑陌陌,以引蛇出洞。陈冷翡现在倾向于她是装晕,否则不会那么明确并口齿清晰的说完一整个人名——她生病也昏迷过,每次她都是说胡话。

    这件事导致小雪的母亲张静淑被栽赃诬陷,停职,又导致郑陌陌收养小雪。假如小雪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她也不必心怀愧疚。

    因为现实是小雪在郑陌陌家过的不快乐。

    原本这一切都不必发生。

    李半月医疗记录里的手术记录提示她肩伤不重,是穿透伤,肩胛骨有骨折,只是创口很大,急诊手术做得很快,花了两个小时,从她印象里,李半月从医院出来还跑完了剩下的两个城市才回燕京。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收拾的是李半月接下来做的一个手术,她截除了双腿的腓骨,又取了两根肋骨,这次手术是局麻做的,她心脏状况本就不佳,局麻做这种手术的下场是直接诱发了急性肺水肿,导致她一病不起。

    这四根骨头被拿走做了什么她心里是有推测的,因为她是医院的常客,而她的很多片子看起来很奇怪,即便她的医疗记录被封存,影像学检查结果她还是能查得到。

    斑斑说过她小时候被寄过来时很多地方骨折了,而小翅膀在她小时候给她取外号叫小瘸子,可后来,她走路如常。

    李半月那次生病的不久后她也“病”了,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医院呆了很久,再后来回家过上和李半月一起躺在床上看动画片等斑斑送饭照顾的日子。待她长大,又有一次生病,在医院躺了很久,那段时间里一直是李半月照顾她,而斑斑缺席了段时间。

    那时候她以为是斑斑不忍心见她,在门外偷偷哭,实际上却是斑斑截了两块自己的骨头给她,做成钉和固定板,因为她对钢板和陶瓷固定板不耐受,天然的体质让她没办法恢复骨折,就连现在她肋骨和腿骨的骨折线在片子里都隐约可见,这还是打过药物的结果。

    外源的骨头会引起些炎症与排异,让她折掉的骨头和钉子与固定板长到一起,所以一开始用了李半月的骨头,因为她们之间配型主位点一致,其他位点对不上。

    那件事导致一切出现了时间差,那种地位本就所有人都觊觎,这让李半月走上一条不归路,她选择诱发局势动荡,和罗雅尔结仇,甚至在罗雅尔谋求三期的时刻派人行刺,导致罗雅尔竞选失利,招来疯狂的报复,把这个位置变成所有人走避不及,谁都不想要也不敢要,彻底让一切变成如走钢丝,一步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李半月不会承认自己对局势的把握失控,但她曾想过以谢幕的方式给虞司颜及郑陌陌两人一个改变态度的机会,只可惜最后没有成功——这证明她那时认为,这局面就是不死不休,破局的方法是她和罗雅尔死一个。

    她想为自己的人生质问很多人,却又无从开口,她过的其实很糟糕,可却要接受自己如今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活的原因是受了很多人的恩赐。她也想像阿呆一样,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来到世间没有选择,母亲天然的背负责任,却又做不到,她只会觉得,自己亏欠了许多人,间接或直接的害了很多人,她还是惯性的认为一切都是额外的。

    甚至,她都没有办法去质问为什么不给她用那款能让她从小就健康成长的药物。

    她觉得她成长过程中不该被那般对待,却又理亏,想要哭闹,却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发出哭声。

    醒过来后她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斑斑或李半月把她抱了上来,她的活动应该没被限制,因为手机在身边,卧房的门也开着。

    只是她没力气爬起来,只想躺着。

    她就一直躺到李半月给她送晚饭。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大概过去的这段时间李半月过的很凌乱,她穿着睡裙,肩上搭了件纱衣,想用于遮掩,却什么都没遮住,在裙外的一切都乱七八糟,可能她也太累了,自己没注意到,递碗筷过来时露出一截手腕,红一块青一块,还有半圈的牙印。

    “我想跟你谈谈。”李半月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但我很累,改天吧。”她交叠着手,“你先吃些东西。”她问,“不过,你有什么想说,或想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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