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迪克体贴地将独床让给了艾达，自己在床边打地铺，光亮一经熄灭，任何声音也变得赫然明显，包括旁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艾达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耳边是无尽绵延的雨声。
“睡不着么？”
迪克的声音含着笑，分明是询问，却携带着肯定。
“蝙蝠说，明天让我去蝙蝠洞……他跟你说了吗？”
回想起蝙蝠侠的口吻，在斯特兰奇医生发表完定论，他一开始没有说话，等到复仇者们回去，艾达也正准备撤离时，然被黑暗骑士拦住。
他简言意骇，认为斯特兰奇不值得信任，但他会寻一名有关人士做二次检验，查清真相。
这不难理解，那是蝙蝠侠，在艾达看来，能说服黑暗骑士动容的人在世上应该没几个，尤其是斯特兰奇并不是他所接触过的人。
如果这能堵住他的一通推论，何乐而不为？
迪克将声量放得很轻，在空室中悠然而至。
“其实你没必要去的，要是你不想继续了可以换个城市待，反正只要你不在哥谭，布鲁斯也不会计较，他又不会真的找上门硬拉着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漫不经心，似乎对这一切显得不在意，更像是出于对自己的老搭档的了解而自信，笃定了蝙蝠侠不会这么做。
艾达侧过身，朝着迪克的方向：“你说的对，不过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如果真的证实了双灵魂论，你觉得蝙蝠侠会改变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吗？留隐患在自己的城市？”
说到这儿，她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个皮肉不笑的弧度。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伸出一只手，扬起，在黑暗中让五指摊平在头顶，“事到如今，我只想回家。”
“开玩笑的，如果我真回不去还要被蝙蝠侠驱赶，我就去把他几个儿子都捆起来揍一顿。”她及时收拢发散的思维，一改方才的语气，声调起起伏伏渐渐加快语速，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现在我可能打了！一个打十个没问题！”
迪克仰躺在铺好的被窝中，听着这话，缓缓收拢手指，他追随声源的方位悄然测过脑袋，然而环境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此时此刻，他很想见到对方的脸，看见那表情。
还有就是，他总觉得，那会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模样，不如说，她好像从来没有过。声线充满疲倦、嘶哑，仿佛喉咙塞满了砂砾，被石子磨碎而模模糊糊吐出来的发音。
这不是他认识的艾达。
迪克呼出一口气，如鲠在喉的感觉不太好受，一阵难捱后，他舒缓了脸部线条，装作轻松的态度。
“别担心，布鲁斯已经在调查那个女巫了，我们会找到她的。”他顿了顿，咽下喉间的不自然，“在此之前，你有想过后面的生活吗？”
艾达“唔”了一声，忖度片刻：“你不是说要我去海文陪你逛街吗，到时候我去呆几天，之后可能会去趟纽约，再过后就去新奥尔良转转。”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瞌睡虫终于找上了她。
这次的沉默时间有点长，尽管艾达极力和困意抗衡，挣开眼皮的不自主控制，却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头脑愈来愈沉重，像是没有上机油的器械，顿涩地无法运作，直到听见迪克说了些什么，她才迷迷糊糊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迪克松了口气：“没什么，小绵羊该睡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