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望着自己士气不振的小队，打开臂铠的生成界面，补充装备，声音轻飘飘地贯进休息室。
“如果你们现在退出还有机会，我一个人去也行。”
毕竟这可能是一场生死战役，她没必要拖累其他人，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尤其是达米安……蝙蝠侠说不定当夜就跑来布鲁德海文把她脑袋都拧下来……她甚至不敢想迪克会怎么做。
达米安发出嗤笑，“少瞧不起人了，谁要弃赛，没有下定决心的人还是现在走比较好。”
他言下之意顺便刺|激了一把柯林，被说中的红发男孩缓缓抬起额头，稍稍有点颓然，他经历过许多事，也幻想过成为蝙蝠侠那样的举人，但唯独这个男孩可能永远应付不来。
他发自内心地厌恶那些观众的眼光，单单一眼，便让他回想起被稻草人掳走的那个夜晚，他变成了怪物的那一晚。
就算是蝙蝠侠将他救下，制止了他毒药发作时的杀戮行为，可红发男孩内心总会徘徊着一个想法，孤儿院的柯林已经死在了那一晚，他现在充其量只是个一心行善的怪物。
视野中，军|械库，他曾经仰慕的英雄蹲在了面前，手掌枕着他的膝盖，抬起头来使之彼此目光相融。
“嘿，如果你退赛的话，我还是会照样把属于你的钱分给你，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回到孤儿院，交给修女修筑孤儿院。”
她将字句咬得很轻，特意用上了仅俩人能听清的声量避开的达米安。
“这不是你一个孩子能承担的事情，回家吧，柯林。”
按照哥谭的规矩，尤其是经常揍他们这群孤儿取乐的混蛋，或是肯收留他们打工的黑心商人，多半会像是商量好一般，克扣他们的工资，榨干他们的每一分利用价值。
明明这才应该是社会应有的现象，然而生长于罪恶城市的柯林遽然感觉灵魂受到了奇特的震颤。
他想起了那些死于罪犯手中被丢进河里的一具具尸体，他没能救下的朋友们。似乎对方的话起了作用，涌进了他的内心，刈除了他久驻的痼疾。
这才是英雄。他幡然醒悟。这才是他早时贴在床头日夜伴眠的超级英雄。
蝙蝠侠是另外一种类型的，拯救了他的身体，而军|械库，可以说是挽救了他干枯的内心。
他激越彭拜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所形容概括。
迄今为止九年以来，他第一次真正理解英雄一词，不单只是拯救其他人的生命，不应该只是保持不杀原则——他是柯林，可能不是英雄，只是个怪物。
前路已被英雄的光芒所照亮，她所崇拜的英雄就是前途的灯塔，指引他英勇向前，不再踌躇，大胆地踏出每一个步伐，为人生留下脚印，阔别以前的自己，接受以后的自己。
他可能是怪物，崇拜英雄的怪物。
他抬起头来，一如既往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抬起头来，目光在罗宾与军|械库之间，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极大的幅度，用上了最接近幸福的语调：
“我可不想错过这场好戏，让我们一起送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他的身体开始抽长，灯光投下的阴影范围逐渐加深扩展，血管里的液体骤然飙升到了极致的热烫，男人站直身体，肌肉贲张，呼吸收紧的同时，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喉间榨出。
“让他们看看，英雄之举，只有我们才能赢下这场比赛！”
达米安不解风情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滚回家穿着纸尿裤。”
艾达虽然不明白这和英雄产生了什么关系，而且她也不是英雄，不知道男孩在心底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她还是识趣地没戳破这点。
她从臂铠里抽出缺失的长短刀，并成一把，单手拎着。
“赢下这场比赛，赚个盆满钵满！”
他们伴着广播来到门口，接待员迟疑不决，艾达见状，说：“你可以说话了。”
接待员松了口气，他拍拍胸口，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听说哦，只是听说，你们的对手的弱点在这里，只要给他脑袋来这么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遽然噤声。
罗宾讽刺道：“是个人弱点都会是脑袋，白痴。”
艾达忖度的神色倏地弥散，嗓音含笑：“谢谢你，我们会考虑的。”
门再一次转开，三人刹那就被嘈杂声湮没。
红发男孩做了个深呼吸，目光梭巡在头顶每一张脸颊，记忆识海再度翻涌，将意识带领回他和蝙蝠侠相识的那一晚，稻草人的毒液给他带来的伤害。
以及和罗宾初次见面的那一晚，面对和而今观众们期望异常热血厮杀的战役，如出一撤的表情。
男孩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手指，又一次深呼吸，将所有的情绪送出胸腔，抬起头来，与伙伴们一齐，踏出阴翳笼罩的范畴。
光芒藏在发丝间，红色仿若巨火徐徐燃烧，宣告着被称作是怪物男孩的蜕变。
——此时此刻，柯林不再迷茫。
???